裴野猛地将墨烟流拽回去，把人压在沙发上，咬着牙说：“墨十月，你就算真的失忆了，也该知道审判庭是一群什么玩意。”

“就算你帮反叛党做事，你也不能帮秦暮做事。”

裴野的眼中露出怀疑：“你认真的吗？还是说，又是在试探我？”

“不怪我在居民区炸装甲车那事儿了？”

墨烟流手中还握着骨刀，可以一刀砍在裴野身上把人推开，但他没动，也没打算动。

他只是笑着说：“你这人怎么变来变去的？还挺会给我找借口，我自己还没找借口呢。”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裴野握着墨烟流手臂往下一压，刀尖倏地把沙发划了一条口子。

裴野愣了一下，把沙发缺口掰开。

“看来你真的，”裴野顿了一下，眼睛突然暗了：“看来你一直都是这种人，只是我想错了。”

他松开压着墨烟流的手，起身离开了房间，房门落下时，墨烟流还呆在原地。

什么情况？

墨烟流回头把沙发上那道极长的刀口一撕，一具骨架暴露出来。

怎么看都是人骨，无暇，原装，百分百真人骨架。墨烟流上手摸了一下，凭借他活了上千年的手感，绝对不是假的。

这墨十月，也太野了吧！

花盆里的手指和卧室里的头盖骨跟这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墨十月居然直接用人体做沙发！

之前他还想这沙发什么材质做的，居然这么舒服。墨烟流现在就想知道，墨十月还能带给自己什么惊喜。

墨烟流还在这沙发上躺了半个多月，想想就觉得自己脏了。

裴野出门没走几步，停在外面给自己洗脑：那也未必是真人骨头吧？可能是什么自己看不懂的艺术？

得了吧，那一摸就是人骨，百分百纯人骨，都不带杂交的。

可万一是墨十月的仇家呢？

谁会变态到把仇人杀了做成沙发摆在客厅里！他就是个变态！

裴野长吁一口气，正打算离开，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徐瑾的加密信息。

［顾安发现墨教授救你的事情了。墨教授今天去地下城救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受伤？裴野转身看了看那间亮灯的房子，暗骂一声：艹。

-

裴野回来时，只见墨烟流用刀把自己沙发全部剖开，抱着骨刀呆呆坐在对面地上。

面前是四架白骨，以坐姿被塑进沙发里，没有脑袋，手臂靠着手臂，大腿挨着大腿。

“看来卧室里那几个头骨是真人头，我一直以为是什么抽象艺术，暴力美学。”

“你怎么又回来了？”墨烟流靠在镰刀柄上发呆。

“回来看看墨教授是怎么欣赏自己的‘人体艺术品’。”

“你有病吧？！”

“嗯？”裴野被吼得愣了一下。

“舍不得走就直说。”墨烟流把骨刀收进身体里，说：“头一次见自己溜自己玩的。”

裴野手心握拳，鼻翼微微翕动。眼前这个人娇纵，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算世界毁灭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身上巨大的破坏性，无疑跟秦暮，顾安之流是一路人。他只爱自己，所有挡他路的人，都可以被除之而后快。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疯子，把人体做成摆件放在家里。

可裴野就是离不开他，没有办法不管他。裴野甚至觉得，如果墨十月杀人，他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处理尸体的。

裴野不得不跟眼前这个人一起堕落，甚至想为彼此的堕落找一个干净的借口。

裴野把门锁上，坐墨烟流旁边。

“你想起什么了？”他看到墨烟流一直盯着这四具白骨移不开眼睛。

墨烟流点点头。

“你真想起什么了？”裴野转头看着墨烟流说：“我听说有些人遭受童年创伤后，就会……”

“你可真会给我找借口，裴野。”

“我就是想起‘四’这个数字好像不太吉利。”墨烟流漫不经心说。

“啊？什么意思？”

墨烟流指着那四个尸骨说：“一，二，三，四，你觉不觉得那边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裴野疑惑。

“少了你啊。”墨烟流眨着眼睛冲裴野笑了笑，指着他胸口说：“五。”

“你是要，杀了我吗？”裴野第一反应是变成墨十月的沙发好像也不是不行，这样他就能躺在自己的身上……

心一惊，裴野猛地摇了摇头。疯了吧！在想什么！

“裴野，你怎么看起来，特别想变成我的沙发？”墨烟流凑过去，靠在裴野耳边问。

裴野觉得墨烟流又在调戏他。真怪，分明一开始只有自己调戏墨十月的份，怎么突然开始颠倒了呢？

“你要是想坐在我身上，不用等我死了，现在就可以。”裴野不遑多让凑过去，差点凑墨烟流脸上，呼吸一瞬间撞了过来，声音带了些蛊惑：“现在就可以，要试试吗？”

墨烟流脑袋一懵，往后挪了一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废料？”

“你想知道？”裴野眼神突然变柔，泛着光盯着墨烟流，盯得他心底发毛，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裴野一字一顿笑着说：“我，想，睡，你。”

说完还一脸无辜补充：“每天都想。”

墨烟流跟节弹簧一样跳起来，耳朵倏地红透了：“我，我没这个需求，你可以走了。”

他甚至下意识朝楼上跑过去，边上楼边说：“裴野，你要坚定你的想法，绝不要被感情左右自己的理想和大业！”

“可你刚才还让我加入你。”裴野盯着墨烟流一瞬间消失的背影，柔声笑了笑。

原来在这种事上他只是表面张狂，被人稍微勾一下就丢盔卸甲了。亏自己还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心乱如麻，差点一头栽进去出不来。

上楼后坐在床上，墨烟流依旧能听到裴野在楼下走来走去的声音。

他不耐烦地拍了拍011。

“我记得你说过原主死亡的当天我也会死，为什么我还活着？”

“墨十月他并不是今天死的？”

墨烟流怀疑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他是今晚死的，但是……】

011沉默很久，才怯懦地说：【但是因为宿主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才……】

“任务完成了？！”墨烟流扫了眼系统面板：“可裴野的好感值一直停在450，是顾安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对我一点好感值没有！”

【不是，顾安的好感值是真实的。】011小声。

“真实的？”墨烟流“呵”一声，“所以他对我真的就一点好感都没有是吗？”

墨烟流现在很生气，甚至想跑到地下城怒刷500好感值。

“他是瞎了吧？！”

011也不知道墨烟流现在是较什么劲，分明刚在地下城那会，他宁愿跟顾安同归于尽也不想多说几句好话。

要不是主神警告过011别管墨烟流，011当场就得炸了。

“所以这个本攻略顾安的意义是什么？真的有人能攻略成功吗？”

011想，可能是为了打击一下你的自恋。

“我这也算是自恋吗？我分明只是对自己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啊？你听见了？】011吓得一抖。

“没听见也知道你在蛐蛐我。”墨烟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了盲点。

“你说顾安的好感值没有问题，意思是裴野的好感值……”墨烟流咬牙切齿：“你在扣我好感值！”

011直接在墨烟流脑海里打了个大哆嗦，抖得墨烟流脑袋“嗡”一声，疼得揉了好一会。

“你爱扣就扣，下次打哆嗦能先退出程序吗？！”

【我不敢了嘛。】011委屈巴巴，默默退掉程序。

他最初点开裴野好感值看到是500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直到扣完墨烟流欠的好感值，发现好感值数闪了闪，又变回500。

然后011就开始了和好感值的极限拉扯。唯一原因是怕墨烟流得知自己完成主线任务后，对裴野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举动。

墨烟流钻进被子里，脑子乱乱的。自己身边怎么就不能有哪怕一个正常人。

整个世界都混乱又麻烦，随时都要坠入地狱。

关掉头骨灯的瞬间，墨烟流思绪就开始变沉。

风铃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沿着屋檐绕来绕去，好像一堆游丝，把整个房子裹在茧里。

墨烟流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像被什么蒙住了口鼻。倏然间他反应过来，为什么房间里会有风铃声？

他的房子根本没有风铃！

墨烟流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个双马尾女孩，没有眼珠，眼睛两个大洞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嘴角高高笑着好像小丑，穿着一身校服，拿枕头蒙在他脸上。

墨烟流挣扎几下却没什么力气，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一具极小的躯壳中，无力忍受着生命一点一滴流逝，就在所有一切变成模糊的线条，墨烟流突然从那具身体中抽离，变成一丝游离的灵魂。

随即他看着床上那具幼小的身体挣扎着推开身上的人跑了出去，那女孩也追了上去。墨烟流没想跟过去，却莫名其妙出现在客厅里。

墨烟流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噩梦，却被困在这团巨大的茧中无法逃离。

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墨烟流仔细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风铃声——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否则它不会出现在自己梦里。

猝然间一惊，墨烟流发现这里好像是裴野的住处。难道那个小孩是裴野？还是说睡前听到了裴野在楼下的走动声，才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墨烟流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那小男孩拿着一把刀出来，发疯一样砍在几个人身上，没一会地上堆了一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