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对你居心不轨。”
回去路上，苍玄忍不住说。
“是么，没注意。”
“你不介意？”苍玄问。
“对我居心不轨的人多了，”墨烟流抱着苍晚，在夜色下莞尔一笑：“要是个个都介意，那这世上的人要少一半去。”
苍玄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讨厌别人觊觎他看上的人。
但身为鬼王，好像又不得不宽容一些，因为这种事跟一个小卒，甚至是一个后辈计较，显得自己当不上这个位置。
他看向墨烟流。苍玄好像总忍不住看他，在第一次见到他时，眼睛就只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瓶口的偷窥者。
“想说什么直说吧。”墨烟流虽然一直看着前路，但苍玄什么状态他都感受得到。
眼睛一直往这边看，墨烟流身上跟长刺了般不爽快。
苍玄收回视线：“没想说什么。”
墨烟流回头：“就是想看我？”
“就是想看你，你会介意吗？”
墨烟流顿了顿，说：“是你就不介意。”
“是我就不介意？”苍玄舌尖抵了抵牙齿，强忍着收回笑意，装作一脸严肃问：“这什么意思？”
“你自己琢磨吧。”墨烟流停在房屋前：“苍晚你带走？”
苍玄耸了耸肩：“我和你住一起。”
墨烟流环顾四周：“你和我住一起？这么多空房。”
“我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这么无聊的借口也能说得出口，不过在主神圣殿他们也经常住一起，一栋房而已，又不是一张床。
墨烟流走到门口，抱起苍晚说：“右口袋有门禁卡。”
苍玄很自然走过去站在墨烟流背后，一手扶着他的腰胯，一手把门禁卡抽出来，“滴一声”，门开了，墨烟流放下苍晚打开灯，小狗飞一般窜了进去，在沙发上找了个暖和舒服的地窝了上去。
“住这里可以，早点休息，别吵到我。”墨烟流一脸严肃警告：“你住在一楼，不许上来。”
“可以。”
墨烟流往楼梯上走，苍玄站在楼梯下抬头喊他。
“怎么了？”
“墨槐，晚安。”苍玄笑意很清淡，墨烟流看着他那张脸，恍惚和自己记忆中某一部分重叠。
“晚安。”隔着几阶楼梯，墨烟流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走下去借着光仔细看看他的模样。
但他最终还是上了楼。
洗漱完毕后，墨烟流再出来，客厅的灯已经暗了，只有苍晚还蜷在沙发上。他走回房间，打开夜灯，那幅画像还在地上扔着。
墨烟流走过去捡起来，古旧泛黄的画纸落下去，画上的人就像活起来了般，衣袂随着抖动四散飞扬。
床前的墙上有只钉子，墨烟流把画像挂了上去。
他靠在床上敲了敲011，没任何预兆脱口而出“桑子月”。
那头011愣了几秒，电流声零零碎碎，最后小声说：【宿主，是我。】
“011。”
墨烟流也沉默几秒。
“你在干嘛？”
【发呆。】011小声回应。
“我想看一下剧情进度。”
【收到。】011默默打开系统面板。
墨烟流发现系统面板上的字体变大了，而且蓝光减少，距离也没那么远，跟在电脑上看没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刚叫错名字，墨烟流决定稍微夸一下他。
“你修好了？好厉害。”
【这个很简单，我很快就修好了。】011声音听着有些雀跃，实在是个不禁夸的系统。
“那你之前在主神圣殿和我说修bug，是去修什么了？”
011瞬间收了笑容，在墨烟流脑袋里倒吸一口凉气，斟酌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决定要不还是死遁吧。
“我知道苍玄是宿星辰。”墨烟流迅速打消了他多余的念头。
011瞬间震惊到卡壳：【你你你你怎怎怎怎……】
“怎怎怎怎么知道的？我有我自己的办法，你别管。”
【是因为味道吗？】011怯懦着小声问，心想这下完了，暴露主神身份，等他回来肯定会把自己撕碎吧！这倒霉的打工生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啊！
提起味道，墨烟流想到最近靠近苍玄时，确实少了很多诡异的熟悉感。原来是他身上的药草味消失了。
“我怎么突然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墨烟流顿悟：“这就是你修复的bug？”
【这个也是。】
“也是？还有什么？”
【还有好感值。上个副本裴野的好感值进展太奇怪，所以修了一下。】
011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一则墨烟流已经知道了，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二则如果主神真怪下来，没准墨烟流看在他诚实的份上还能留他一命。
墨烟流忍不住感叹：“哇你们可真是草台班子，拿我当小白鼠做实验测试你们的内部bug是吗？这个世界不会真是为了折磨我才建的吧？下次能不能给我来几个正常的开放副本啊？”
“不过苍玄真的是宿星辰吗？他进这个世界做什么？”
【啊？！你不知道啊？】
墨烟流决定逗逗011：“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什么意思？】
011默默哀嚎：【是我又暴露了什么吗？我完了，这次我肯定死定了！】
“行了，逗你的，是我在他身上做了记号。”
墨烟流恶作剧颇有成效，他很开心，笑着说：“晚安，011。”
关掉系统后，墨烟流盯着墙上那幅画发愣。
如果像他们所说，这只是为了复活他重建的世界，那宿星辰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总不会是为了让墨烟流攻略他吧？还真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下一个剧情点在两天之后，墨烟流觉得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扯过被子关了灯。
人在放空的时候容易睡得沉，墨烟流难得睡个好觉，没有噩梦也没什么多余的烦躁情绪，整个人像被裹在一团棉花里，坠入云层中。
不知过了多久，墨烟流恍惚间听到一阵极其嘈杂的声音。
放平时一点动静墨烟流就会瞬间精神，身体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或许是宿星辰在楼下，又或许是没到剧情节点，墨烟流脑袋沉得有些醒不过来，翻了个身拿被子裹住脑袋，又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隔着被子摸了摸他脑袋。
墨烟流瞬间惊醒，把被子扯下去，看到的是宿星辰的脸。
困意一瞬间又侵袭而来，墨烟流把被子盖好，嘟囔着说：“不是不许你进来吗？”
“墨槐，醒醒，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墨烟流强撑着眼皮看他，瞳孔都散着。
“陈浩死了。”
“陈浩死了……”墨烟流迷迷糊糊重复一遍，突然猛地睁开眼睛：“谁死了？陈浩死了？”
他一把扯开被子跳下去，往门外走去，苍玄在身后喊他：“穿鞋。”
墨烟流又折返回来把鞋穿上。
“急什么？尸体都凉了，你去了也不能突然活过来。”
墨烟流心道你当然不急，对于你来说就是莫名其妙死了个没见过的下属，对于我来说，少知道一个剧情节点都可能被埋在这个副本里。
“我喜欢凑热闹，不行啊？”墨烟流拽着苍玄手腕：“赶紧走，万一真诈尸了赶不上该多难受。”
二人出去后，远远就听见嘈杂混乱的人声中混着一声巨大的哭喊。
走近后，四下围着一群人，墨烟流和苍玄拨开人群走进去。
陈朝背对着几人在地上跪着，面前是陈浩的尸体，皮肤死灰一样，眼睛大睁，胸前被开了个口子，肠子混着血流了一地。
苍玄抬手挡墨烟流的眼睛，被墨烟流握着手压了下去。
陈浩这个级别，想要杀了他并不容易。尤其死状如此惨烈，几乎是碾压式的摧毁，没给他一丁点反抗余地，可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墨烟流现在倒是不担心谁杀了陈浩。他刚下午把应繁一个S级打成颅骨粉碎性骨折，墨烟流现在比较担心他们把陈浩的死怀疑到自己头上。
果不其然，墨烟流刚想完，陈朝就站了起来，转身对二人怒目而视。
“是不是你们？！”
陈朝冲过来一把拽住墨烟流衣领：“是不是你！墨槐！亏我还……”
“你们进军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无常子让你们来……”
陈朝声音突然断了。他手腕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握了上去。
墨烟流看到陈朝手指不住地发抖，咬着牙用力捏着墨烟流的衣服，最终却被迫松开。
苍玄握着陈朝的手腕，仿佛推个纸盒子般轻巧将人推开，陈朝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陈朝又气又痛，声音发抖，双目猩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涌：“果然是你们！你们一来我爸就死了，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快把他们抓起来，抓起来！”
苍玄没在意他说什么，只是伸手帮墨烟流整了整领子，轻声问：“你没受伤吧？”
墨烟流觉得他在这么一群鹰视狼顾的S级军人面前，还能表现出一副“我眼里都被情爱这种大事占据了，根本不把你们死人这种小事当回事”的模样，不知道是该让人羡慕，还是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