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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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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钟掌珍突如其来的尖锐问话,钟嵘眼睛猛地睁大,整个身姿显得有些僵硬。

他眼神在殿内里有些慌乱地扫视,挥手屏退了其余的下人后,才带着一层怒气看向钟掌珍。

“皇妹,你在说什么?御医都看过了,母后本就体弱,有此一劫,为兄也很伤心;现下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钟掌珍直接踏着一地狼藉,走到钟嵘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看着素来解意可爱的皇妹露出这样可怖的神情,钟嵘愣了一愣。

“母后当初是怎么失语的,你忘了?如果不是那个苏贵妃暗中做手脚,让她中风,她会连话都说不出吗?”

钟掌珍的眉头紧皱,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荒谬!当时你才几岁?那件事父皇当时都彻查了,苏贵妃根本就是无心的!事后她还主动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替母后吃斋念佛了那么久,这些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你和母后为什么总要把苏贵妃想得那么坏?”

钟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声音也因情绪激动而略显颤抖。

“那么多证据无数次摆在你和父皇眼前,为什么你们总假装视而不见?这么多年了,你和父皇为什么总要把苏贵妃想得那么好?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早就觉得母后是个没有利用价值、不会讨你们欢心的废物?所以哪怕路过坤宁宫,你也从来不会主动进来向母后问一声安,从来没有想过母后有多思念你?”

“这么多年,你就知道为母后考虑,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有一个哑巴母后,我有多抬不起头吗!小时候,我因为她在尚书房被人奚落欺负,是苏贵妃,这个你口中无情无义的蛇蝎之妇,帮我解围,这些你知道吗!”

钟嵘努力保持镇定,但额头上却渗出几滴冷汗。

“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个苏贵妃会帮你?你是不是忘了,她有一个比你还大的亲儿子,已经封了王爷,在外面虎视眈眈?当初如果不是舅舅立下的战功让苏家忌惮,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这么轻巧地入主东宫?现下,舅舅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那个能和父皇称兄道弟,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做正妻的大将军了;你真觉得自己还能指望着舅舅,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吗?”

随即,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你打我?”

钟掌珍跌坐在一地茶杯碎片之中,被划出血痕迹的手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左脸,另一只攥着衣料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一滴泪含在她眼中,将落未落。

钟嵘冷冷地看着钟掌珍,面色阴沉凶戾:

“自古以来,最忌外戚干政。我同王大将军素日并无交集,又何谈指望一说?皇妹,你说话忒没轻没重!”

钟掌珍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正恶狠狠看着自己、长相与母后有五分相似的男人,觉得陌生无比,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的传报划破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焦灼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候在殿外的云水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看见左脸通红、身上渗着斑斑血迹的钟掌珍,她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扶起。

“参见父皇、参见贵妃娘娘。”

见贵妃搀着皇帝一起踏入殿中,钟嵘急忙恭顺地行礼。

钟掌珍则依旧抚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色被打散的发髻遮掩着,散落一片阴霾。

“天啊,这是怎么了?快,快去传御医来给公主看看!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当差的?还不快些把地面收拾干净!”

苏贵妃看见殿内的情景,惊讶地叫了起来,焦急地调度起周围的下人。

钟焱则站在原地,面有愠色:

“兰因公主,为何见了朕与贵妃,还不行礼?”

听见这一声兰因公主,钟掌珍抬起头,惨然一笑,眼眶中流转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参见父皇、参见贵妃娘娘。”

她轻轻挣脱了云水的搀扶,打着寒颤,行了一礼。

钟掌珍,你真是瞧得起自己。

钟掌珍,你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你又敬又爱的父皇面前,你同一只鸟儿、猫儿又有何区别?

母后同一只鸟儿、猫儿又有何区别?

“禅心,快些进来,扶公主坐下。瞧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苏贵妃语气温柔甜腻,仿佛这世间最善良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钟焱的手,拉他去钟掌珍对面上座:

“皇上,兰因公主从小便最孝顺、也最真性情。如今是哀思过度,您勿要怪罪。”

见苏贵妃如此善解人意、心慈面软,钟焱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看着一侧脸颊通红的钟掌珍,他也有些心软,主动开口道:

“父皇知道,你心中哀恸。父皇又何尝不是?”

闻言,钟掌珍猛地抬头。

看着面前比肩而坐、一副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钟焱和苏贵妃,她恨啊。

为什么她母后却躺在冰冷的棺柩中?

“既然父皇心中挂念母后,不如替母后最后主持一次公道,也好告慰母后被人陷害至死的在天之灵。”

她神色平静地说着,跪在了钟焱面前。

在这暗箭四伏、风起潮涌的深宫之中忍了那么多年,她实在不想再吞声饮气。

她倦了,她真的倦了。

倦到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陷害?荒唐!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觉得父皇冤枉了你母后?朕在你心中就是这般昏庸的形象吗?你是觉得朕没有查个清楚?”

闻言,钟焱一拍桌子,刚平复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前日母后与父皇、皇兄和臣女一起进晚膳,苏贵妃送来的柿子冰酥酪,母后的那份里被当时来送酥酪的容儿加了寒毒散!此后第二日,苏贵妃又将往常来给母后请平安脉的御医换成了受她母家恩惠的李太医,此人明知脉象不对,却隐瞒不报,最后使我母后死于非命!”

说罢,钟掌珍又看向一旁神色慌张的禅心:“禅心,你把从苏贵妃宫中所得的、烙有梅花印的寒毒散拿出来!”

跪着的禅心连忙哆哆嗦嗦地将袖中的寒毒散呈给了钟焱身边的太监:

“皇上,这些都是奴婢从贵妃娘娘身边的萍儿处得来的,公主所说,句句属实,断无虚言!”

闻言,苏贵妃也是一脸惊诧,急匆匆地在钟掌珍旁边朝钟焱跪下:

“皇上,冤枉!就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都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说着,她又红着眼圈看向禅心: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敢构陷本宫!究竟受谁指使,你不老实交代,死的就是你!”

萍儿也吓得两腿一软,磕头如捣蒜:

“皇上,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和禅心说过这些话!”

一旁的太子也是满脸震惊:

“皇妹,你说话未免太荒谬!那日的柿子酥酪,在座的四人皆用了,怎么偏生母后那碗就有毒?且你忘了吗,当日你还将自己那碗与母后的换了,此后,哪有什么容儿碰到了那些碗勺!”

闻言,钟掌珍神色一凛,看向禅心。

自己急火攻心,当时竟将禅心说的话全都当了真。

换了碗之后,容儿的确没有再靠近的机会。

铁青着脸、冷眼看着这混乱场景的钟焱沉声道:

“禅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的话,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若朕查出你所言有半句假话,定要让你阖家凌迟而死!”

钟掌珍正欲开口,却见禅心哆嗦着身子,边流泪磕头边道:

“皇上息怒、贵妃娘娘息怒!这些话都是、都是……都是公主殿下逼奴婢说的!公主殿下自幼便觉得贵妃娘娘对她、对皇后娘娘有异,终日咒骂提防;如今皇后娘娘仙逝,公主殿下更是发了狠,着奴婢从宫外伪造了贵妃宫中烙梅花印的器皿,还弄来了寒毒散,想嫁祸给贵妃娘娘、置她于死地!”

闻言,钟掌珍和云水都震惊地看向禅心。

如遭雷劈的钟掌珍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失望。

她完全无法理解,或接受眼前所发生的背叛。

禅心,从她牙牙学语便跟着她、护着她的禅心。

现在在说什么、做什么?

“禅心,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伪造器皿,宫里何时有过这样的东西!你今早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公主自幼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云水带着哭腔、嗓音吓得发尖。

“奴婢没有撒谎!东西就在公主梳妆台的第二格柜子里!”

禅心泪流满面,一眼都不敢看钟掌珍,跪在殿内压迫得令人窒息的沉寂中,抖如筛糠。

“去查!”

钟焱断喝道。

不到片刻,宫人便捧着一盒子烙印器皿、和与禅心所拿寒毒散一模一样的瓷瓶呈给了钟焱。

钟掌珍连连摇头,跌坐在地。

她目光涣散,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钟焱看着自己从小疼爱的钟掌珍,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失望。

一旁跪着的苏贵妃低垂的眼中闪过嘲弄的笑意。

她颤声道:

“皇上,公主少不更事,心地善良,此事定是她身边之人教唆指使!臣妾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只求皇上千万不要迁怒公主!”

“够了!休要再议!云水、禅心品行不端,竟敢私自教坏公主、诬陷贵妃,败坏朝纲!今当立即以杖责毙,永绝后患。公主受其蛊惑,不识深浅,自今起禁闭寝宫,反省其过,务期改过自新!”

钟焱寒声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闻言,钟掌珍颓败如秋日落叶般纤瘦的躯体悚然一震,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连滚带爬地挣扎到了钟焱脚边,不停地磕头:

“父皇,此事皆是儿臣所为,与云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父皇、儿臣……珍珍求您、珍珍求您,不要罚云水、全都是珍珍的错、珍珍知错了,求您责罚!”

她的头一下下在坤宁宫光洁的地板上用力地磕着,磕得破了皮、渗了血,仍感觉不到痛意一般,声嘶力竭地哭嚎着。

血与泪在她扭曲的惨白脸上混在一起,凄入肝脾。

钟嵘冷冷地看了钟掌珍一眼,任由宫人将云水、禅心拖出之后,随钟焱一起出了坤宁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久得所有愤怒的、悲哀的、痛苦的声音都随着那她曾经爱过、怨过、怕过、气过的天子父亲一起离去了。

久到所有伴着钟掌珍从年少到及笄的故人一起消散了。

只剩钟掌珍声声作响的磕头声,在殿内回荡。

只剩她痛得几乎要感受不到的一颗心脏,在寂寥的胸口蜷缩。

却感到身前有一道居高临下的身影,笼罩着自己。

隐隐说着什么,她却听不清。

待她迟疑、木然地挪起重如磐石的头颅,被血模糊的视线中,却是苏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是你害死了你的母后。”

“那寒毒散,我本来是加于你碗中的。”

“是你所谓的真心,害死了你的母后。”

千算万算,钟掌珍终于承认,和这个女人对弈十余年,自己终究棋差一着。

原来自己的一颗真心,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子。

既然如此,她就以身入局。

她要这些人,全部给自己的母后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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