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声陡然将满怀希望的安平拉回险境,他不得已重新对付碍事的守卫。黑衣人则全身警戒,飞速地计算灭口的可行性。
远处分散着其他守卫,此地又无遮掩之物,若想强行突破难度颇大。安平对上黑衣人暗中投递来的眼神,示意她沉住心气。
“怎的不说话,哑巴了?鬼鬼祟祟定然有诈。”盘问的守卫共五名,亦是一副慌张的模样,许是因异响而增加的巡查任务。
安平微垂着头,故作镇定自若道:“各位差大人,我们两受殿下之托为金医正送药材。您瞧瞧,我有单子。”
他拿出金铭写的药方,幸而今日有事还未将其送出去。
守卫接过单子互相传阅,领头的守卫上下打量,仍是狐疑道:“既然殿下交代你们送药,可是药呢?”
安平刻意叹口气,又是惊恐又是埋怨道:“我们行至中途便突遇爆炸声响,随之各个出入口把控严苛,想着一时半会取不到药材,索性折回禀告殿下缘由。”
一番言语可谓是滴水不漏,守卫不禁显露三分放人通行的意愿,不料旁人上前与领头的耳语,继而领头守卫收敛神色,严肃道:“为安全着想,尔等与我走一趟,面见殿下核实情况。”
闻言,安平还未想出借口便被守卫催促动身,他看向身旁的黑衣人寻求接下来的计划。黑衣人则一脸轻松不见惧色,甚至还加快步伐生怕和守卫拉开距离。
安平无奈叹气,只能将所有合理的解释皆细想一遍,以应对随之而来的不明状况。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到达明辉殿,守卫头领上前问话,双方时不时地看向那两个可疑人物。
安平依旧低着头佯装乖顺,虽说殿门外新来的守卫鲜少见过他的真容,但总有漏网之鱼。
“换班大抵有半个时辰之久,我没见过这两人来明辉殿,不过平常确实有人来拿单子送药。”明辉殿前的守卫如实回复道。
“既如此,你去殿内通禀一声,请郡王殿下指认他们的身份,就说适才宫内突发异响,排查刺客之需。”
守卫不敢违抗命令,立马进殿传话。头领哪是讲道理的主,不等通禀结果带人直接闯入明辉殿,美其名曰省时省力。这正中安平下怀,在外不好动手,可在自己殿内便由不得外人横行。
阿福出面把人堵在主屋门前,怒气冲冲:“殿下贵为郡王,岂是你们这帮下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小兄弟莫着急赶人,我这有两名可疑人士慌称是和明辉殿有来往,殿下若不当面指认清楚,那我宁可错杀也……”
未等守卫头领说完,黑衣人插话道:“今日轮到我俩来送药材,差大人不信我们的身份,遂劳烦殿下举证。”
“闭嘴,胆儿真够肥,还轮不到你说话。”头领发狠踢了黑衣人一脚,致使黑衣人失了平衡跌倒在地,闹出不小的动静。
阿福的视线当即移至押解的两人身上,一眼就认出自家主子。此时安平抬起头对上阿福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阿福心领神会,假装勉为其难道:“安平殿下宅心仁厚,最见不得你们无缘无故欺负下人,你们随我进来吧。”
厅内主位端坐着一人,面前以屏风遮挡,仅可隐约辨别是男子身型。立夏与金铭各立于左右,神情戒备。
阿福入内低声禀明缘由,只见主位男子又附耳交代几句。得了指示,他走出屏风唤那两人靠近些以便殿下相看。
“今日确实是这两人收的药材清单。”金铭率先开口解释道。
守卫头领置若罔闻,得寸进尺道:“殿下不出声不出面,单凭身边人插话,这般行为如何让在场的人信服?”
“大胆。”阿福厉声呵斥:“诽谤皇子身份,你可知要治罪挨板子。”
“我等为皇宫安危着想,尽职尽责问心无愧。”守卫头领面不改色道。
阿福欲据理力争,却被沉默的男子拦住。
“她们也是奉命办事。”男子站起身移步至屏风前,负手藐视厅内的不速之客,“本宫担保他二人的身份,是否能打消你们的顾虑。”
此男子与安平长得一模一样,穿着华丽服饰更显贵气。只有守在身后的立夏能清楚地看见男子背后的双手始终在发抖。
安平自进入厅内起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直至见到长相酷似自己的人也为之惊叹。他小心地环顾不见小满,心下断定那人是小满假扮。不禁扭头瞥见黑衣人,恰巧见黑衣人一副得意邀功的神情。
头领后退一步与领路守卫低声确认郡王身份的真假,因着她察觉男子举手投足间透出些许不自然。那小守卫唯恐惹麻烦,迅速瞄了眼给到其明确答复。
守卫头领刚入门时嚣张的气焰瞬时泄去一大半,语气和缓道:“既然殿下开口担保,我等自是不敢造次,不如到此为止,多有打扰还望殿下宽恕,我立刻带人离开。”
“慢着,人既已折回暂先多留一会,我这还需添几味药材,省得他二人再跑一趟。”金铭抓住机会提议道。
“这……”头领左顾右盼,最终只得答应,“我等先行告退。”
她嘴上如是说,往回走几步又转头看了眼“郡王”,不甘心地离开明辉殿。
待闲杂人等离去,阿福立马把门关严实。此时此刻,屋内所有人才如释重负。
小满扑通跪向安平:“小满假扮殿下,求殿下责罚。”
“是不是很像,还得是我安排得天衣无缝,若是他演技再好些,以假乱真不是问题。”黑衣人腆着脸向安平求取夸赞。
安平示意小满起身,现下并非贫嘴松懈的时机,因着她们不会被轻易打发。
“我与小满须得马上换回身份,再由你俩出去采办药材,演戏演全套。”
趁换衣服的间隙,安平单独召见黑衣人。
“我还有一事托你帮忙,韩君后交与我一木盒,此物还需由你带出宫交给南宫焱,我们中只有你能办成这般大事。”
黑衣人用余光扫了眼桌上的木盒,漫不经心道:“对你们而言是家国大事,我能有何好处?”
安平猜及她不是老实人,以无赖的口吻道:“心爱之人在宫里一日即也是关乎你的家国大事。”
黑衣人震惊道:“殿下,分明是两码事矣,人怎可言而无信至此?天家之人个个无赖。”
“放心,事成后并不会亏待于你,人与赏赐皆有。”安平又掏出一信件压在木盒上,郑重道,“信与盒子务必得带到,拜托了。”
“真不知遇上你们妻夫是福还是祸……”黑衣人喃喃自语着,一把将重要物品收入囊中。
夜半时分,将军府南宫焱的寝室门外,忽地一只手拍在木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巡夜家仆纷纷赶至将其围困,静待将军处理。
南宫焱提刀现身,见横躺在地的人气息微弱,受的伤相当严重。
“南宫焱……从长乐府到将军府,你真是让我好找……”那人伸出发颤的手,在南宫焱的白色足衣上留下一个骇人的血手印。
周围家仆见状准备抄家伙拿下刺客,好在被将军及时拦住。
“再装要没命了。”
黑衣人虚弱道:“我可真不是装,到你家门丢了半条命也没换来一口水,世态炎凉人心薄。”
南宫焱唤天冬将其扶入屋内安置于榻上,又遣散众人。她亲自为其处理伤口,流血是多了些,好在都不是致命伤。
“你是如何认出我?”黑衣人也没闲着,抓起案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送,死里逃生后第一要紧事便是填饱肚子。
南宫焱默然不语,能悄无声息出入将军府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何况小臂上的长疤已然出卖了她。
“当下城内大战一促即发,你休养两日赶紧走吧。”
黑衣人不顾伤痛坐起身,气愤道:“你那眼神不会以为我又去招蜂引蝶所致,真是被人看扁了。”
她长吁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木盒和信件强塞给南宫焱,沾沾自喜道:“安平殿下托我交给你的东西,我可是独自浴血奋战甩掉多少追兵才能安然送达。”
“你去了皇宫?依你之言,安平姑且无恙。”
南宫焱自言自语着,不由得少了些忧虑。她打开信件阅览,确认是安平的字迹,信中简单讲述目前宫内的情况以及君母身体状况,并且提到木盒的来历。只提到木盒来自韩君后,但未提盒内装着什么物件,想必事关重大。
“殿下精明着呢,你不用太担心。”黑衣人戏谑道,“我可没打开木盒,堂堂赏金猎人当以诚信为本。”
“伤口已处理妥当,我让天冬带你去客房歇息,此事多亏有你。”
黑衣人脸上已然恢复血色,扶着腰勉强站起,摆手道:“无碍,反正殿下给了颇多好处。”
她的话语声很轻,奈何没逃过南宫焱的耳朵。
南宫焱的脸色瞬间一沉,安平与其素无接触,必定会受其坑骗。
黑衣人见南宫焱黑着脸知晓再待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嘴里念叨着伤口疼,哼哼唧唧地往外跑。
等事情了结再找她算账,南宫焱心内想着。送走黑衣人后,她才小心打开木盒,共有三样物件,玉印、密旨以及兵符。
南宫焱有一瞬的晃神,她再三查看物件,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差别。最终断定每件物品都是货真价实。
凭借这三样物什,自立为王都无可置疑,而今它们轻易地被带出皇宫,流转到她手中。
南宫焱不得不怀疑,帝君的病格外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