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二十五夜跟管理员签订契约的第一天。
讲台上，套着绵羊玩偶服的波道使负责人尤嘉亲切地引领新人们走上操控神水之路。
“各位甄选人员好，很抱歉我来晚了。”
伴随着这句话，第二十五夜的波道使之旅正式开启。
“神水就是这个世界，它让我们呼吸，是所有能量的根源，没有神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神水有时是水，有时是火，有时是光，具有无限变化的可能性。什么语言都形容不了如此神秘的物质，如同神的权柄一般。”
“你们之前王冠游戏的录屏测试总监给我看过，那位叫欧若拉的甄选人员让水晶从球的形态变换到长枪，就可以称之为神水的奇妙。”
尤嘉颇为惜才地叹气道：“她如果是波道使就好了，总感觉那孩子在这方面的天赋要比长枪将好的多。”
也不知道总监为什么要把她分配到意想不到的另一个职位上去。
相比较起负责人的惋惜，甄选人员们的心理更加庆幸，少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当然件令人愉悦的事。
负责人很快就调整回来，继续为各位新手波道使们讲解。
“运用神水就像是涉足神的领域，也是因为这种非同寻常的能力，操纵神水也是相当危险的。”
“在座的各位甄选人员，我能够在五秒钟内杀死大家。”
“很可怕吧？”
玩偶服底下的是居高上位的真心话。
死亡在塔里似乎并不绝对，这个可以在每一个生物身上公平的体现在上位者身上就是句玩笑。
弱小的甄选人员可以被选做棋子，蒙着眼不知不觉把自己推上绝路，外塔的无辜人民可以为了所谓的力量盲目地献出灵魂，这都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洛雷就已经跟管理员签订过了呢，睡觉的时候也在读神水”尤嘉扫了一圈，“剩下的同学们也没有出自名门的吧，就让我来教你们怎么跟管理员签订契约。”
夜跟随着负责人的步骤，见到了那位至高无上的二层管理员。
银灰色的皮甲，就是白铁甲鳗鱼的巨大化般的管理员把少年的意识拉进自己的空间。漂浮在它两眼间的第二十五夜仿佛是闯入了巨人国的小精灵，他怔怔地望着超越了视线的管理员。
“我是本层的管理员…发什么愣啊，你小子是来结约的吧？”
这位管理员与海顿相差甚大，与其说它是白铁甲鳗鱼的远房亲戚，倒不如说它是条石头雕刻成的长蛇。
蜿蜒绵亘的身躯蛰伏在无尽的神水中，古老而低沉地嗓音无需张嘴也能直射人心。它并不严肃，或者像位真正的神明没有情感，反而还会开些小玩笑。
“啊，对。”
“很好，那就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操纵神水的资格。”
“……”
夜静静地等待着。
“你…！”
“你看起来很好吃嘛！”
几秒钟后，他得到了来自管理员的回复。
“啊…哈哈…谢，谢谢，最近经常听到别人这么说。”
管理员发出了与外貌不符的嬉笑，它的心情在问出那句话后，好了不少，“好，来结约吧！”
闪烁的刺眼神水如同打闹的鱼群涌入进少年的身躯，它们游啊游啊，从他的发间窜过，叼走血液里的精力。
“可是，你记住。对上塔的人来说，这不是力量，而是枷锁。一定要记住。”
它的声音逐渐消散，这句忠告到底有没有传达到夜那里也无从知晓。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即将登塔的年轻人们是不会太把这位管理员话里的告诫听进耳朵。与它们结约是自古以来遵循的常识，没有人会去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从而放弃操纵更多神水的力量。
至少，现在还很弱小的少年会抓住每一次机会，拼劲全力地追上只留给他背影的少女。
可他却不清楚，正是因为努力，才会渐渐地超越了少女，最终来到了她目光仰视之处。
“呼——，终于结束了。”
塔里的知识对于自己开门进来的夜来说有点难懂。
嗯…可能不止一点。
『唉…讲的什么啊，一点也听不懂。』
乖巧坐着的夜脸上挂着苦恼。
“你看起来很累啊，夜。”
脑袋右边长着赤色尖角的黄发男生走了过来，他朝夜露出温柔的笑，声音也是像清风般吹到少年的耳畔。
夜：“？”
见夜扭过头来，他很是自来熟地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皓，请多指教。”
两位波道使开始第一次交流。
夜并不熟悉皓，他对这位的认知停留在“餐桌边上，偶尔会跟大家坐在一起”。
【总之是个经常笑的人。】
“学习神水很头疼吧？”
皓像个邻家哥哥，关心道。
“嗯唔，是的，其实我一点也没听懂。”夜挠挠头，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现状。
或许是出于对比自己还要弱势的人的怜悯，这位名叫皓的甄选人员对夜伸出了援手，尽管他自己都没有掌握操控神水的能力，却还在安慰着夜。
“操控神水不是知识而是才能，”皓眨眨眼，“夜看起来很有潜力，很快就能学会的。”
“嗯，潜力？我有吗……”
夜并不认为自身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
从有记忆起他就在洞穴里，那里是个不被光一边的世界选中的人待的地方。所以这位少年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并无价值。
“您原来就会操控神水吗？”
夜好奇地问道。
皓听闻弯了下嘴角，凝聚出乒乓球大小的神水，“我的天赋不够，只能做到这些，”他说着一边像是表演抛球，摆弄着掌心里的神水。
“好厉害！”
真心实意的夸奖从夜的嘴里蹦了出来，他没怎么见过神奇的事，哪怕之前雷诺·洛动手做出神水屏障，洛雷和另一位女性参与游戏时也运用了神水，可与近距离观察还是有不同。
“一点也不厉害，”皓放下手，而那些由他凝聚起的神水也随之散去，看到夜露出遗憾的表情，他接着道：“战斗起来一点也不管用，不知道为什么被分配到了波道使的位置。”
“就像是尤嘉先生说的，要是是欧若拉被分配过来肯定很快就能够掌握并且通过测试。你说对吧，洛雷。”
抱着枕头眯得正香的男人打了个哈欠，懒漫地回应：“啊哈，是啊。”
“请别这么说！您一定是有隐藏的才能——”
夜还在替皓捡起不存在的面子，他好像不怎么乐意见到别人自己贬低自己的一幕。仍然相信一个人的潜在天赋，并努力往这方面引。
可洛雷没给他们继续幻想的机会，他的下巴塞进了柔软的枕头里，闻着上面熟悉的味道，一语道破：“没有。”
“这话对别人太过分了，洛雷！”
这一次，夜没有加上敬语。这位稚嫩的少年你说他天真无邪，到也不全是。他会对着尊敬的人用敬语，可一旦对方做的事或者说的话不合他三观，便会很直白地直呼其名。
现在就是。
“喂，小鬼。把你的手伸出来。”
洛雷懒得跟他废话，这种心智有自己那一套理解的人没办法马上用语言说服，只能用实际来磨一磨。
“嗯？”
“我让你伸下手。”
“手？这样吗？”
“嗯，你好好想想，全世界都汇聚到你手上的一点。”
跟皓演示的光球一模一样地复刻在棕发少年的掌心。
夜：！
皓：？！
洛雷：。
“这就是天赋。”
洛雷裹紧身上的被子，面无表情地绕过呆若木鸡的两人。
“哇！发光了！”
夜对于明亮事物也是有着像蕾哈尔渴求星星般的追求。聚集到一处的微小神水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消散，重回空间。
“又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似乎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夜想拉住洛雷问个清楚，可他只看到了被子消失在拐角。
……
嗯…
换个人吧。
于是欧若拉被堵在了洗衣房。
“你说手心里出现了亮亮的光？”
坐在板凳上等着洗衣机工作结束的欧若拉被夜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
“这是波道使的课程吗？”
滚筒洗衣机发住运转的轰隆声，欧若拉身上不是之前的运动衣，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手里捧着那本日记。
“不是，”夜摇摇头，“我只是按照洛雷说的去想象，然后就出现了。”
他说着，想要再次尝试，却怎么也无法重现之前的那一幕。
“是因为还不够熟练吧，”欧若拉思考着，翻开日记，在写有波道使的那一面停了下来，“上面说要学会操控一个方是很困难的。”
“方是什么？”
夜好奇地凑了过来。
对方身上飘着一股好闻的气味，就这么钻进了他的鼻子。男生轻轻地吸了一口，片刻后，他想起来这个味道是在哪里就闻过。
『是蕾哈尔衣服上的味道。』
“是控制神水数量的一种计算单位。”
欧若拉照本宣读。
“这样啊，那……会有人有天赋，而有人没有吗？”
夜紧接着抛出来第二个问题。
“嗯，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着他的天赋，只不过在塔里最为重要的天赋是支持探索的能力。”
欧若拉给出来她的见解。
“也就是说皓先生是有着隐藏能力的，对吧！”
少年突然激动起来，蜷曲的发丝蓬松地抖动着，晃动的角度让欧若拉忍不住想摸上一把。
“我认为是的，只不过他还没找到。”
“但是…夜为什么会来问我呢，我觉得你应该会去问昆？”
欧若拉歪着头问。
“嗯……总感觉去问昆先生的话，会得到跟洛雷一样的答案。”
棕毛小狗的表情淡了下去。
“他们都很理智嘛，这不是件坏事。”欧若拉胳膊肘搭在大腿，手托着脸，上半身往下靠，悬空的小腿来回摆动，“人小的时候会幻想，但长大了就会逐渐失去这种能力，在我看来是件很遗憾的事。”
“这座塔还是很残酷的，它剥夺了幻想的能力。”
黑发姑娘的话语在洗衣房里回荡。
她扭过脸，亲切地询问道：“已经没有想问的了吗？”
欧若拉打开话匣子，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板凳上，耐心等着对方先开口，最后夜耐不住，他摸索着指尖，小心翼翼道：“欧若拉小姐是进来后才跟蕾哈尔认识的吗？”
“是的。”
欧若拉合上日记，直起身子，漂亮的眼眸里倒映出夜局促的神情。
“蕾哈尔跟我讲过你们的故事，虽然我认为这是一篇优秀的救赎文，但还是想说些什么，”洗衣机这时停了下来，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你们两个人都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她很是无奈，“蕾哈尔总说自己不行，而夜你追着蕾哈尔，有好好看过自己吗？”
“作为外人，这些我没资格说，但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为自己勇敢活，人出生了首先是作为自己，而不是他人的附属品。”
“欧若拉小姐说的话有点难懂呢。”
夜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
“……”
他们两个人间的关系真的不平等，欧若拉想。
一个想要扯断，一个想要拼命绕紧。
这样的关系是不会长久的，欧若拉想要解开，所以她说：
“蕾哈尔说你是个寂寞的孩子，现在我很确定她的用词没错。夜，你是个容易寂寞的胆小鬼。”
冒着湿气的衣服被搬到了篮子里，女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不管别人怎么劝我，我都会保持自己的观点，不要一概为了他人而活，偶尔也要坐下来看看自己。”
“我…不想跟蕾哈尔分开。”
少年清脆的话语拉住了即将离开的少女。
欧若拉停下将要抬起的脚，玻璃门上投射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