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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五星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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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翻倒墨水横流,濡湿地砖,南谌目不斜视绕开墨迹,倒退回到门边,亲切地笑着说:“在下前去郑国之日,即是二公主重获自由之时,不远了,再等等,好吗?”

事到如今,连求死的勇气都没有,华惜弱只得讷讷点头。

南谌本想拍拍掌,一抬手看见焦黑的掌心,改为打了个响指,笑吟吟道:“乖孩子。”

关住两个心腹大患,南谌的心情好了许多,带着华荣裳写下的信息从密室离开前,他抬起头问柯夏:“看得见吗?”

柯夏懵然:“什么?”循着南谌视线的方向,他看过去,除了无声燃烧的青白火焰,就只有那滴贪婪的精血在扭动。

巨槐树顶高达十几丈,铁链的动静也能传上去吗?他出了下神,没听清南谌后面的话,疑惑地侧了侧头。

然而南谌微笑着摇摇头,负手阔步向前:“走吧,带你出去。”

回到地面上,空气清新,草木优美,南谌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微敛:“能让我和封尧见一面吗?”

柯夏一屁股坐在枯木上,抬了抬下巴:“理由。”

“我想了解你。”南谌贴着他坐下,暧昧地笑笑。

夜色混沌,寒风侵袭,四周影影绰绰,丛林深处时不时传出几声相互应和的鸟鸣,万籁俱寂,一黑一银的两团头发穿插飞舞。

金色佛印消失后,佛珠暴露在寒风中,迅速冷却,唯有柯夏不停把玩着的那颗始终温热。

他的神色有些冷,为南谌的利用,以及隐瞒。

“看我蒙在鼓里的样子很好玩儿?”

南谌弯起纤细的小拇指,勾了勾惨遭无妄之灾的佛珠。“凤儿莫气,我都告诉你。”

盛满笑意的双眼亮得惊人,像清泉洗过的黑宝石,常年寄居眉眼间的冷淡如冰雪消融。

风声呼啸,鸟鸣阵阵,南谌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只是解释魏错身上的妖异时有点卡壳,非是不信任,而是不知从何说起,毕竟“系统”的存在太过玄幻,完全有悖常理。

听完,柯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混黑的夜里,火苗舔舐干柴,噼啦啪啦,烟熏气中苦涩的松脂香,像被烈日晒脆的地衣。

南谌把双肘搁在膝上,削掉被华惜弱抓过的半截衣袖,垂下手腕用木棍扒拉着火堆,面容被火光映得温暖宜人,一举一动带着股松了口气的轻快。

“所以留我在身边的目的是为了检验你的猜想?”

“你怎么会这么想?好吧,是有一小部分原因。”

“你想怎么做?”不等南谌回答,柯夏紧接着严峻地补充一句,“想清楚再说,我不听假话。”

事到如今,两人绑死在一条船上,他知晓南谌太多秘密,再想抽身为时已晚。

南谌刚想说“陪我就好”,闻言眸光一凝,神色柔和下来,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启唇:“密室穹顶的五星连珠是多年前的天象预言,太白星暗淡,预示北苍国有人篡弑成,当年纵横门与斜阳关里应外合,兵变突起,帮助成煦帝夺得帝位,正是那次星象的显现。”

“魏错身上也有一张五星连珠图,预言的则是五日后冬狩的五星聚。”

“多年前,辰星进而太白星退,成连珠之状,再三年,成煦帝反了;五年后,太白星进而辰星退,五星合于井宿,故有五星聚。”

柯夏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辰星太白星,他一窍不通,然而南谌还在按着自己的节奏解释。

“太白星主杀伐,太白兴,则兵戈起。只有彻底洗牌,才能做出绝胜终局。”

柯夏大约明白了,眉头皱得更深。“所以这和我有甚关系?”

“怎么没有?”南谌立时反驳说,“柯夏,你是特殊的,有你在,我才能不受影响。”

“哪里特殊?就因为我是玄阳?”

“你不是玄阳。”南谌突然推翻了先前有关柯夏的所有结论,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如今还不能叫柯夏知道。

柯夏本就一头雾水,现在更是如坠雾中,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默然半晌,他干巴巴地问:“能说句我听得懂的吗?”

“噗”

南谌不由得笑出了声,觑见柯夏难看的脸色立刻正襟危坐,彬彬有礼颔首:“当然可以。简单来说,我想问鼎。”

“问鼎?”柯夏满不在乎地说,“你问呗,鼎是谁?我给你抓来。”

在深入解释还是任其自然之间,南谌毫不犹豫择后者行。

气氛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柯夏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些晦涩艰深的文字组合,肚皮咕噜噜响了起来。

南谌瞥过去一眼,忍着笑意顺坡下驴:“饿了,想吃什么?”

“……野猪肉。”

“好,借你佩刀一用。”

柯夏游荡世间太久,佩刀什么活没干过,二话没说就解了递给南谌。

忽地,他动作一顿:“你能行吗?”

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后,南谌才注意到掌心的灼痕,许是天气太冷,冻得没了知觉,倒不觉得多痛。

他笑了下,换左手接刀,在火上烤了烤,而后面不改色削掉右掌烂肉。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柯夏倒吸一口凉气,碧眸微微放大。

南谌连眉头都没皱,把刀暂时搁在枯木干上,从怀里依次掏出了金疮药和手巾,本想随意包扎一下,瞧见柯夏略带敬佩的眼神,眼珠一转,便摊开手笑吟吟地说:“凤儿,帮个忙。”

血珠从指缝间滑落,滴入烈火当中,没掀起一丝波澜。

柯夏没特意收着手劲儿,被南谌诓骗了这么久,他再也不会相信妖僧弱不禁风了。

“嘶——”南谌呲了呲牙,“轻点儿,你故意的?报复我?”

柯夏有样学样不赞同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嘶——还说不是故意的?”

“都说不是了,这点痛都忍不了,不配做我主人。”

“……行,一、点、都、不、痛。”

走入深林,南谌的右手微不可察发着颤,血气上涌,脸色红润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呼出一口浊气,找了处向阳背风的山凹权且休息。

头脑清醒才能思考接下来的路。

华惜弱和魏错都在他控制下,但“系统”这个妖物不可控,也不清楚到底还有没有这种超出常理的存在,柯夏是现有的唯一破局之处。

自柯夏无故闯入寒山寺万年枫幻境起,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

从“系统”投影的记忆碎片来看,前面那么多次轮回,自己是听不到魏错和祂的交流的,但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至少自己看魏错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可言,有的只是算计。

想想也是,能预知未来的谋士,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睡觉都不安心。

可柯夏究竟是什么来头,他能阻止祂再次强行重启这个世界吗?

过了这一夜,答案自会显现。

*

说回皇家猎苑,这天下午的闹剧仍在继续。

长公主喊出那句——“我师傅的《惊鸿谱》在何处”之后,全场哗然。

雁回城人尽皆知,长公主师从宣威大将军,大将军以女子之身从军,惊才绝艳,武艺天下无双,独门绝技之一惊鸿影,曾于十几万敌军中精准取下主帅首级。

焱国战场上,华荣裳正是用惊鸿影出其不意斩了焱国国主,但她自觉学艺不精,只学得师父一点皮毛罢了。

本应功成身遂的宣威大将军,殒命于回国复命途中,终年不满半百,举国悲歌。

大将军一生未嫁,只有华荣裳一个徒弟,视若亲子。将军府为政敌一把火烧尽时,华荣裳正与别国鏖战,及至凯旋,没能找到师父一件遗物。

华荣裳本以为包括《惊鸿谱》在内的秘籍都付之一炬,想不到竟会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看见。

“说!”

箭尖反射出森然冷光,华荣裳怒不可遏,几乎将弓弦拉断。

仁祥君满脸菜色,生硬道:“长公主!这其中定有误会,我国虽向北苍结盟,但也绝不卑躬屈膝,任人欺辱。”

“呵,你个老东西,要是不给本宫一个交代,今天你也别想走出去!”

竹心淡定地立在原地,手里弓箭仿佛一下没抓稳,掉了下去,砸中一旁董秀的脚背。

董秀伸手将竹心拉至身后,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但眼中一片冷意。“殿下,您不妨说清楚,何谓《惊鸿谱》,与竹心又有何干系。”

仁祥君也气得不清,转头朝成煦帝喊:“北苍陛下,这就是你国结盟的诚心吗?莫不是早对我云昭使团起了杀心?”

“怎会?仁祥君莫急,寡人为你做主。”成煦帝安抚完董末,眯了眯眼,看向华荣裳,“你发什么疯?还不快给仁祥君道歉。”

“陛下!”华荣裳着急地想说什么,被成煦帝毫不留情打断。

“放下!”

不甘不愿放下了弓箭,华荣裳仍目不转睛盯着蒙面女子,视线在她两只手腕间逡巡,刺青在左手腕内侧,她确信自己没看花眼,那个图腾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因为宣威大将军就死于这支叛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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