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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云间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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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好情绪的封尧扬起笑脸去送客,意有所指提醒柯夏说:“夏夏,我不在你身边,要当心左右的人,别被他人轻易蒙骗了。”

柯夏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你也注意点。”他指的还是封尧与虎谋皮的事,既然劝不动,就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三人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封尧脸上的笑逐渐被阴沉取代。“夏夏带了什么?”

周围鬼影幢幢,尖声细气不辨男女的几道声音混杂着齐齐响起:“没有。”

“没有?”封尧咬着牙不肯相信。

藤椅轰然爆开,木屑飘扬着洒满了小院。

仆人屏息凝神跪伏,一动不敢动,生怕怒火延及自身。

已经走出杨柳街的南谌打了个喷嚏,拍拍胳膊示意柯夏放自己下去。

柯夏没如他的愿,冷笑着收紧手臂:“又算计我,南谌,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凤儿怎么会如此作想?我是担心累着你。”

“哼,巧舌如簧。”

“这次用对了,凤儿真聪明。”

柯夏要用这种幼稚的办法报复他,他干脆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蜷好,享受地闭上眼,连日未得休息,却在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没听着柯夏还说了哪些话。

其实看见南谌脖颈伤痕的那一刻,柯夏的确生气,就像精心豢养的宠物被外人划了一刀、完美的玉器多了一道割口一样。

可是很快他也冷静下来,和南谌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算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有提前计划,包括每一道伤疤的位置。

所以只能是他有意激怒封尧,让对方不得不动手,一切都是他自找,他想问为什么,可垂头看去时,怀里的人眉宇舒展,相当放心地睡着了。

柯夏无奈掂了掂手,紧随的红衣少年探头探脑问:“柯公子,主人睡着了吗?要不我来吧。”

“你跟了他多久了?”柯夏旋身避开他伸来的胳膊,下巴微抬,碧眼毫无情绪地看着少年。

后者好似没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天真地掰着指头数:“我虚岁十六,三岁被主人从乱葬岗捡回来,距今已经十三年了,我还有个孪生哥哥,不过不在这里,主人不让他跟来。”

若柯夏曾去过少轩城回春堂,就会发现这名少年和一个叫阿盛的跑堂的长相别无二致。

柯夏奇道:“你既跟他这么久,不会不知道这人一身怪脾气,你接得住吗?”

少年深以为然点头,抱臂感谢柯夏大恩,匆匆说了句:“那就辛苦公子照顾主人,我回去睡觉了。”

话音还没落,猫儿似轻巧的身影跃上房顶,三两下没了踪迹,仿佛后面追着洪水猛兽似的。

在离皇宫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南谌打着哈欠从他怀里跳下,理所应当地说:“我要沐浴。”

柯夏脚步一顿,声音平淡毫无起伏:“哦,那我把那小孩儿给你叫回来。”

说着,他当真扯开嗓子准备喊,临到头了发现不知道小孩儿叫什么。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南谌闷笑道:“小阿宣才十六,你这算欺凌弱小。”

脖子上粘腻恶心的触感挥之不去,南谌其实根本没睡着,哪怕面前有条清水河,他都会不管不顾纵身一跃。

黎明将至,准备上朝的大臣们已然在宫门口排好了长队,讨论的都是昨夜星象,嗡嗡喳喳好不热闹。

柯夏遥遥望了望,此刻的王宫戒备最为森严,他带着个拖油瓶容易露马脚,还是等等好了。

一大早,大街上门户紧闭,瞧不着几盏亮灯,南谌又是个磨人的,抻着个长长白白的脖子等伺候。

他上哪儿找地儿给这位祖宗沐浴?

不对,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怎么会是伺候南谌,而不是一脚给人踹上天?

漫无目的闲逛了会儿,一座花花绿绿的高楼出现在视野当中,再往后看去,整条街尽是一模一样的装饰,靡靡之音彻夜不歇。

瞧见柯夏目不转睛,南谌偏头看了看,黑眸微微眯起……这地方好啊。

所谓“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他没吭声,有意试探柯夏是否来过此地。

柯夏精神一震,说:“我之前就觉得奇怪,这条街白日里根本没人,原来是开在夜间的。”

“你来这里做甚?”南谌挑眉问,黑眸蒙上一层阴翳。

“喝酒啊。”柯夏一脸坦荡荡。

本来不想去的南谌忽地改了主意:“哦——那我也去尝尝酒味儿。”

腿长迈步就是快,柯夏还在欣赏那些五彩斑斓的悬铃,转头南谌已经快走到人家门口了。

楼门外斜倚着两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如此冷的天气,只着一件单薄纱裙,裸露肩头冻得通红。

香帕挥舞,浓重的脂粉气倚风而行,柯夏小跑两步跟上,搓了搓发痒的鼻尖啧声道:“谁说女子不如男,瞧瞧,人家就比你抗冻多了。”

离得近了,两名女子也听见这话,娇笑着迎上前来,伸长藕臂要去挽走在前方的南谌。

见状,柯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长臂一甩将南谌推开,和尽态极妍的美人儿们保持距离,义正言辞道:“他是和尚,不近女色。”

女子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去拉柯夏的臂弯。

一旁的南谌原地崴脚,直直朝柯夏撞去。

柯夏眼疾手快扶住人,嗤笑南谌死期将至,站都站不稳了。

另一名粉衣美人一副恍然大悟见怪不怪的模样,纤纤玉指提起指向斜对面一座风格迥异的灰蓝色楼阁,眉眼含春。“如此这般,奴家为郎君指个去处,那儿呀,是城中最负盛名的南风馆,平安王也常去呢。”

不近女色近男色吗?柯夏也是最近才知道南风馆是个什么去处,抠了抠脸颊难得有些尴尬。

他瞄了眼南谌,都说菩萨爱众生,那和尚会爱人吗?

南谌恍若未觉,低眉垂眼,一圈圈转着佛珠手串,几人的目光都聚到他身上,他道了声谢,果真调头朝南风馆走去。

柯夏吃了一惊,心跳骤然加快。

“不走吗?”南谌停下来回头看向他,轻声说,“萧云舟刚刚被人推搡进去了,你不去看看?”

话音低落,不至于让第三人听见,柯夏回过神,刚迈开步子,敏锐察觉到前面的人浑身气压都低了,他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你还真是在乎他。”

走得近了,他耳边传来好似咬着牙说出的话。

活了太久,于柯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亲族死尽,好友离散,活得越来越潇洒,万事不过心,要说真正在乎的人,或许封尧能勉强算一个。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在乎,只想看热闹,但又不知南谌站在何种立场上说出了这话,闻着倒是酸溜溜的。

而在南谌眼中,他的沉默却成了默认。

灰蓝色楼阁恢宏壮丽,不愧是王爷都爱来的风月场,牌匾勾勒金线,“云间来客”四个大字飘逸自在,恰似浮云。

临近天明,大部分小倌都和恩客睡熟了,一楼空空荡荡,丝竹管弦孤零零躺在角落。

两人四下观望的时间,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男人娇笑连连:“这位官人好生俊俏,要找谁呢?”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走下楼梯,菲薄的布料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干净整齐的地砖下烧着地龙,楼中温暖非常,这些小倌的待遇似乎比方才所见女子们要好得多,至少不用站在门外揽客。

说话的男人蓝发蓝眼,容貌妖异,眼角已有了细纹,画了简单的妆容遮盖疲态,他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二人穿着,目光在柯夏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隐含惊艳,满意地笑眯了眼睛。

虽说南谌给柯夏置办了不少衣物,但后者哪会乖乖穿衣,此刻身上只有一件看不出料子的春衣,不怪乎男人会把柯夏认成交易的货物。

毕竟雁回城内的异人大都是奴隶出生。

这种视线充满了对货物的打量,极其令人不适,柯夏狠狠瞪了回去,龇出一口大白牙。

南谌脸上的笑容越发谦和,如同温顺无害的白羊,男人却莫名感觉脊背发凉,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收敛心神又问了一遍开始的问题。

“帮我们安排一间房,至于小倌嘛,”南谌不知从哪个兜里摸出一打银票,暧昧丛生地挥了挥,恰好挡住他那张扑了淡淡脂粉的脸,“那就不必了。”

蓝发男人悻悻然收起银票,满脸堆笑带人上了三楼,房间清幽雅致,好过一般脂粉气过重的青楼。

虽然柯夏长得黑壮了些,不太符合达官贵人的胃口,但胜在模样实在出彩,妖冶多情,放在任何一座南风馆都是头牌的程度。

来此处寻欢作乐之人,不乏自带玩物的,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南谌好似对这个异人过分爱护了,心下不免有些羡慕。

楼上地板踢踢踏踏响了好一会儿,夹杂着几声响亮的巴掌,男人笑着说了句见谅,有些客人癖好特殊。

南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让他叫人抬桶热水、打两壶花酒上来,看样子对身外之事一点都不关心。

不经意间瞥见南谌袖中珠串,男人了然低笑,原来还是个荤和尚,他放了心,扭着细腰关门走了。

在房中转了两三圈的柯夏面露嫌弃,捏着鼻子问:“你确定要在这儿歇息?”

耳聪目明,以至于他听见的远比南谌多,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对开始宽衣解带的南谌有点紧张,心跳加速。

他抓着心口,不明所以,脑海里有个想法正疯狂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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