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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故人重遇斑故情,旧裳密缝驳旧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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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玉猛地抬头看向李怡,对方眼中盛满了得意,“圣上这是何意!”

“怎么侍郎这是要抗旨不尊?”李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就在等他这个反应。

“臣多谢圣上厚爱,但请恕臣不能遵旨,烦请圣上收回旨意!”

宋成玉心中再多不甘,此刻也只能死死咽回肚里,俯首跪拜在李怡脚下。

“哼,朕乃天子,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何来的收回一说?这圣旨已拟好,爱卿接旨罢!”

李怡左手轻轻摩挲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面色沉郁不快。

马元贽将圣旨捧到宋成玉面前,轻声道:“宋侍郎请接旨。”

可宋成玉只是死死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别说接旨,他连头都不抬一下。

“宋侍郎,快接旨呀,莫要惹恼了圣上,抗旨不尊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您可要想想您父亲啊!”

宋成玉的手紧紧扣在地上,良久才抬起头,只是眼底的一片血红色,看着尤为可怖,将马元贽都吓了一跳。

他看着眼前的圣旨,沉默许久,才伸手接过:“臣,遵旨。”

李怡这才放松了脊背,笑着道:“想来宋爱卿一路奔波劳累也累了,朕就不留你了,先回去歇息罢,待到晚宴时分,再来陪朕喝酒。”

宋成玉行礼告退,一双腿仿佛失去知觉般,他踉踉跄跄地离开紫宸殿,只是一踏出殿门口便“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身边的随从急忙上前扶他,“郎君,您这是怎么了?郎君!”

华清宫,殿内各式琳琅宝玉堆砌,秦挽深处其中却无心赏玩。

她与宋成玉一入长安城便被人请进宫里,宋成玉不知去了何处,她被几个宫女带进了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

“宋侍郎去了何处你们可知?”秦挽抓了一个面善的宫女问道。

那宫女低头回复:“挽姑姑,宋侍郎被圣上请去紫宸殿了,向来是有要事相商,姑姑稍安勿躁,先用些茶点罢。”

“我不吃,已经一个时辰了,有多大的事情至今还未听到宋侍郎消息?”

秦挽明显有些焦躁起来,她知晓自己一入宫再想出宫就难了,但是宋成玉不一样。

她不能让宋成玉因为自己受到李怡的刁难。

万一李怡误以为是宋成玉将自己带去江南的,该怎么办?

万一李怡认为宋成玉与自己有私情,要惩治他,该怎么办?

秦挽越想越觉得心内不安,她拔步往外走,几个小宫女见状,纷纷上前拦住她。

“挽姑姑,您不能出去!”

“你们让开!我要去面见圣上!”

可惜几个小宫女死死抱住她的胳膊,使得她动弹不了分毫,“挽姑姑,圣上吩咐过我们,千万不能让您出宫殿一步,否则我们便是万死也难逃其咎啊!”

秦挽皱着眉心,“我只是想知晓宋侍郎如今是否安全出宫,又不是要逃跑!”

几个小宫女还是只死死抱住她,不断地哀求。

正当几人僵持不之时,李怡穿着一身明黄龙袍从殿门踏进来。

“挽娘,你何必要为难几个宫女?有什么想知晓的消息,直接问我不就成了?”

秦挽见到他,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手脚也放弃了挣扎。

李怡挥挥手让几个宫女退下,自己大步走向秦挽。

他大步前进,秦挽却逐步后退。

“挽娘,这几年你知道我有多思念你吗?我辗转在各地的寺庙苦苦捱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像今天这般,站在你面前。”

李怡走到她跟前,仿佛没有察觉她脸上的冰冷,反而像个孩子般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挽娘,你看我穿这一身龙袍可还合适?”

“只可惜,这身龙袍虽然威武,却没有你之前为我缝制的衣服贴服,不过没关系,你现在为我添几针进去也是一样的。”

说着话,李怡上前要拉住秦挽的手,可被秦挽避了过去。

“圣上,妾只不过是一介民妇,手拿惯了银针,却是拿不惯绣花针的。想来皇后娘娘应当比妾更适合做这添针引线的活计。”

李怡捻了捻手指,仿佛没有听见她话中的讥讽,只是笑着道:“没关系的,来日方长。”

秦挽却并不耐烦听他讲这些,只冷冷道:“不知圣上这么大张旗鼓地将妾接进宫中所为何事?可是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李怡被她一噎,“挽娘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何苦说这些话来气我?我以往说好的,待到我坐上龙椅,必要将你接进宫中,这样我们便可以长相厮守了。”

秦挽却是冷哼一声,“圣上此话说的妾胆寒,妾可从未记得与圣上有过这等约定。”

李怡知晓她是对当初自己囚禁她的行径生气,也不提及旧事,“以往我们的承诺太多了你记不得也正常,待到下月初八,我便拟旨封你为妃,届时我们便可以白首偕老,安享一生……”

“妾想起来了!”秦挽突然状似讶然般笑起来,李怡见她笑脸盈盈,不禁也舒展了眉心。

“妾想起来圣上当日说的可不是封我为妃,而是封我为后,母仪天下不是吗?”

李怡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中透露出一股被玩弄的怒火,“挽娘,你明知晁氏背后如今盘根错节,皆是我的助力……”

“圣上的意思是不想兑现诺言了?那妾与您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圣上慢走不送。”

秦挽背过身就往室内走,心中虽不爽快,但能用这个办法暂时拖住李怡,也好过自己没名没分的被他圈进起来的好。

“难道你不想知道宋成玉如今身在何处吗?”李怡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怒火仿佛要燃烧起来。

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他说完此话,秦挽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瞧着他。

眼神中带着点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七郎去哪里了?”

李怡迈动自己的脚步,咬着牙逼近她:“你叫的甚是亲密,七郎?难不成你们在江南真的私定了终身?”

秦挽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怡所说的话是何意,但转念一想便立马明白过来,知晓此番言论怕是宋成玉不得已而编造的谎言。

立即扬起下巴,颇为傲气道:“那是自然,七郎他气度、容貌、家世、才情无一不好,我与他私定终身不也是理所应……唔……”

秦挽话还未说完,李怡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下巴上还紧紧箍着一只强有力的手,直将她下巴快要捏碎。

下巴被手牢牢掌控,嘴唇也被肆意掠夺,秦挽浑身使不出一点气力,只得任由他为所欲为。

猛然,一滴泪落到了李怡脸上,李怡仿佛被烫到一般愣住,秦挽趁此机会将他狠狠推开。

“圣上身为九五之尊,对妾一介民妇强取豪夺,可也是光明磊落!”

李怡方才还在愣神,此时便被她的言语激到头昏脑涨:“朕是不光明磊落!但是你光明磊落的宋七郎也要另娶他人了!你即便是不肯嫁给我为妃,宋成玉也不可能娶你为妻!”

这一番堪比泄愤的话吐露出来,李怡只觉得内心舒爽无比。

但看着秦挽呆滞的神情,他的心中又仿佛被什么腐蚀掉了一般,酸中透着蚀骨的痛意。

“朕亲自下的婚书,你不要再惦记宋成玉了,最晚这月初六,他便要另娶他人了。”

秦挽回过神来,讥笑着看向他:“那又如何?即便是宋成玉不会娶我,难不成圣上您就可以纳我为妃了吗?”

“不惜被天下人耻笑,也要纳一个比自己大十一岁的稳婆为妃?太皇太后她准许了吗?朝臣百官他们知晓吗?”

李怡一甩衣袖,眉眼间带着帝王的压迫感:“朕如今是天子,说一不二!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想法!纵使是我母后也不成!”

秦挽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面前人很陌生,仿佛是偷了李怡一具身体的孤魂野鬼。

他言辞间的傲气与动作间的偏执,仿佛真真印证了他是一个帝王,可也真真让秦挽感受到了他像一个夺舍的野鬼游魂,将以往自己熟识的李怡全然吞噬了。

秦挽终究是累了,她知晓如今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他的主意,“那便随圣上便宜罢,左右我只是一介民妇,哪里能左右得了帝王。”

说完这句话,任由李怡再如何游说,秦挽也一言不发,仿佛一个木头人般静静坐在塌上。

李怡见状,愤愤离去,一小宫女见他离开后,也转身向着立政殿走去,将自己所见所闻一应告知给晁皇后。

入夜,李怡因着白日里的事情不想去见秦挽,思虑再三便向着立政殿走去。

刚进殿内,便瞧见晁氏正在烛光下缝制着什么,走进才看清是他还身为光王时常穿的一件旧裳。

“这都多少年的旧衣服了,坏了便扔掉罢。”

李怡冷不丁地开口道,晁氏仿佛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才露出笑意:“圣上您来了。”

“嗯。”李怡看见她肖似秦挽的面容,再瞧见她的笑意,自己声音也不知不觉软了些,“怎得这么晚不就寝,还在缝补破衣裳?”

晁皇后闻言瞥了眼李怡,“圣上这是有了新欢忘旧爱了,这是您身为光王时,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以往都是缝缝补补好几回说要给您扔掉,您都不舍呢。如今怎得就要扔了?”

李怡闻言再次仔细打量这件旧裳,这才发现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秦挽亲手为自己缝制的衣服。

自己确实拿它如珍如宝,做光王那些年,自己找丫头缝补过几回,后来娶了晁氏,她便接手过去替自己缝补。

可当初为躲避武宗发难,他辗转在各处寺庙之时,自保都尚难,是以根本无暇顾及一件衣服,只记得自己将它留在了光王府。

没成想,晁氏竟是日日夜夜将它带在了身边。

如今再细看这衣裳,哪里还看得出秦挽的针线走势,密密麻麻的补丁将整件衣服拼凑成一件崭新的、他从未见过的样子,细密的针脚下究竟是何种光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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