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毋白根本无法用言语将刚刚的一幕复刻出来,那种感觉就像信仰崩塌,即使女娲在世也无法弥补好的天。他任由着蓝月茗呼唤,完全没有想要搭理她意思,他的耳边只有白苕一句句的不堪言语。
凤毋白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他知道蓝月茗一直在身后跟着他,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住脚步。凤毋白转身对上蓝月茗担忧的眸子,许是不想她过于担忧,他竟笑了一下,只是那个笑在蓝月茗的眼里,很苦涩。
“阿月,保护好我妹妹,他是我的命。”
蓝月茗很意外凤毋白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好小丫头的。”
“不一样,我相信你。”凤毋白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后半夜伸手不见五指,蓝月茗在原地站了许久。
那一夜,凤毋白与父亲在书房也呆了许久,直到第二日天光才出来。两人的眼下都结成了一片乌青。
“父亲,事情过于湍急,饶了您休息。”
凤年祥一脸凝重地道:“无碍,为父交代你的可记好了?”
凤毋白点头。凤年祥看了一眼颓败的凤毋白,心里也不好受,随即哀叹一声:“毋白,做好这件事,我们两家便两清了。”
轻重缓急凤毋白还是拎得轻,他与凤年祥平实,认真地回道:“父亲放心,我不会掺杂其他。”
凤年祥拍拍凤毋白的肩膀,离开上朝了。
凤欢欢是晌午才知道凤毋白归来。刚好凤毋白也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正往欢心苑方向赶去。一路,他都想,要不要告知妹妹白苕的事情。说实话,他有些说不出口,脸上也挂不住。但这又关乎妹妹的安危,必须得说。
凤欢欢大老远便看到凤毋白垂头丧气的模样,完全没有半分欢喜之色,到底是亲兄妹,凤欢欢很快便反应过来,哥哥定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哥?哥?哥?”凤欢欢早已站到凤毋白面前叫唤着,凤毋白的魂儿就好似被勾走,叫了三遍才回神。
凤毋白有些尴尬,“欢儿,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啊,”凤欢欢又问:“哥?你怎么了?”
凤欢欢的眼神明显看出凤毋白有话,凤毋白也没继续遮掩,“我们坐下说吧。”
二人走到腊梅树下的是桌上,翡翠见着凤毋白张口于言,又紧抿着唇角,反反复复,于是自请泡茶去了。待翡翠走后,凤欢欢说道:“哥哥,这回可以说了吧?”
“不是…我——”凤毋白这张嘴如今说话,就上下打架,他气的深呼一口气,“妹妹,我想跟你说……..白苕她————”
“她————”
凤毋白的唇角打架的厉害,她她她个半天,凤欢欢噗嗤笑出了声,“哥哥是想说白苕并不是表面那般待我?”
凤毋白睁大眼,这回唇角倒是利索的很,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凤欢欢又掩面一笑,“我早就发现啦。”
“什么?”凤毋白不解,“那你怎么不跟哥哥说?”
“嗯——”凤欢欢想了想,“因为我觉着哥哥不傻,早晚会自己发现。而且,我抱着其实她待哥哥的确不错,如果能演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什么?”凤毋白压着嗓子吼出来,“你还想让我骗我一辈子?”
“嗯。白苕带你的确不错啊。不是吗?她能很好的照顾你,如果你真能将她救出丞相府的话。她会安安心心的待在你身边。”凤欢欢认真道。她是由心这般想的,白苕做这么多,无非是想将自己和丞相府断绝关系。
“我不会让她待在我身边的。”凤毋白知道凤欢欢的意思,若是他没听到白苕说的那些话,或许他们之间还有转机。
凤毋白说的笃定,让凤欢欢更觉凤毋白是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她问:“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了?或是………你看到什么了?”
凤毋白紧抿着唇角的模样,让凤欢欢更笃定凤毋白定是看到或知道什么事情。于是她又说:“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哥哥,你知道什么了。”
凤欢欢想给凤毋白一个安心放心的状态,所以她并没有很急迫地问,而是一副无所谓,看开了的态度。
没成想这招的确管用,凤毋白支吾了半天,面上染上了红温,“我昨晚回来了,想去丞相府看看白苕。”
…………
“原来如此。”凤欢欢听完,确实有些诧异,也有点难过。不过是到如今,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的心绪有很大的波动,包括白苕要杀她。
“我不怪她。她有她的难处,从哥哥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凤欢欢道。
“其实,她这么做,是不相信我,还连累了妹妹。”凤毋白轻笑道,“昨晚我从丞相府归来 ,便去找了父亲,今早才出来。你知道父亲跟我说什么吗?”
凤欢欢等着凤毋白继续。
“父亲说,即使白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尚书府也要保白苕一条命。这时还完姨的情。而丞相府那些勾当父亲早就知道了,并且留了一些东西,能确保白苕全身而退。所以,白苕做这些,完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我实在想不明白,她明哲保身为什么要杀欢儿。”
原来,父亲还留这一手。若不是凤毋白说,凤欢欢完全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儿。
“她想杀我,估计是得知丞相府即将出大事儿。哥哥一直在外不归,她怕你来不及救她。如果我出事儿了,哥哥定立马八百里快马赶回京。她这是做双重准备,谁也不能挡了她的路。”
凤欢欢这么一说,凤毋白倒是能将缘由连在一起了,没想带白苕的心思竟变得如此深沉,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凤毋白眉头紧蹩,像是很多想不明的事情。凤欢欢伸手抚平了那深深的川字纹,“哥哥,白苕在丞相府并不好过。如她还是以前的白苕,怕是活不到现在,亦或是等不到现在能嫁给你。所以我说,她若是能对你装一辈子,我也是认的。”
“欢儿,你知道我的。”凤毋白抬头,眸子里尽是痛苦之色,“我不允许我的妻子,是这么一个人。哪怕,我很喜欢她。”
凤欢欢点头,尚书府是绝对不会要这么一个主母的。她也暗自叹气,这个白苕,也不能装久一点。她的身体早已溃败,真心用不着下药来害她。白苕终究是信不过哥哥啊,或许换句话说,她深信哥哥定会将她救出水活,但这些年在丞相府,她早就习惯了做两手准备,这才导致今日的事情发生。到底是天意吧。
凤欢欢也没多做伤心,倒是开导了一会儿凤毋白。
“对了,我差点忘了,欢儿为何要嫁给那个西域王子。”凤毋白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这么大的事情差点忘了。
凤欢欢笑了笑,“我与西域王子是旧识。见过的。”
“你不是——”凤毋白还未说完,便被凤欢欢打断,“哥哥,我是自愿去的。我喜欢那的自由。”
“哥哥,听说西域有最美的落日。”
凤毋白看着凤欢欢的神色很是向往西域之地,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凤欢欢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真的放下那个人了?
这些时日,凤欢欢的表现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将那消失的人淡忘了,甚至于不愿提起。只有翡翠知道,凤欢欢是将那人隐于心里,珍贵的不想让他人说一句他的不是。
凤毋白见凤欢欢并无黯然的神色,倒是没多说什么。他本不愿凤欢欢远嫁,并且还是西域。可父亲说了,西域愿意成为附属国。这个旨意,如凤欢欢不愿,整个凤府都愿意抵抗皇命,但结局是一家人能整整齐齐的上路。凤毋白没见到凤欢欢之前,以为凤欢欢是不敢抗旨,为了凤府做出的牺牲。凤府的命运不该由一个女子承担,庆照也不应以一女子的婚事做交换,那么无数将士在边关用血换来的胜仗有何意义?以后就不用打仗了,都拿女子的婚事为交易不就好了。
可凤欢欢的表现轻松,尤其是那双向往的眼神,凤毋白收住了即将说的话。比起远嫁,比起一堆,好像妹妹的喜欢最重要。
就这样,凤欢欢骗过了所有人。
日子过得很快,凤欢欢每日都在陪着凤年祥和凤毋白。期间,乌孙星衍偶尔会来拜访,凤欢欢从未拒绝过。在凤年祥和凤毋白眼里,他们算是接受了凤欢欢是真的想去西域。而乌孙星衍每次都不会空手而来,送完了礼也不会再凤府多呆,小坐一会儿便识趣地离开了。这行为倒是引起凤年祥和凤毋白的夸赞。
刚送走了乌孙星衍,小厮便来通传——
“丞相府白小姐拜访。”
凤念祥和凤毋白互看了一眼,凤年祥率先离席,他相信两兄妹会将这件事儿处理好。凤欢欢见凤毋白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低头笑了笑,“哥,你也走吧,我回欢心苑等她。”
“你一个人——”凤毋白欲言又止。
“我一个人当然可以拉,这可是凤府。”见凤毋白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凤欢欢几乎是推着凤毋白的背,推搡出去的。
“翡翠,回欢心苑。”翡翠扶着凤欢欢的手臂,一路悠闲的走了回去,并没有加快步伐。她们到的时候,白苕早就坐在院子里等候了。见凤欢欢回来,白苕便起身相迎,握住凤欢欢的手,“欢儿,去哪了?”
凤欢欢道:“姐姐好等,实在抱歉。”
白苕:“哪有,我才没等多久。欢儿近来可好?”
“姐姐快坐下。”凤欢欢牵着白苕的手坐到了腊梅树下的石凳中。
白苕做好,就拿眼角示意海棠。
海棠将身侧的炉灰色的木盒子呈上放在石桌上。白苕小心翼翼地将那炉灰色的木盒子开启,那模样像极了里面装着什么珍宝似得,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碰着了,便失去了它本来的价值。凤欢欢手肘杵在石桌上静静观看这着白苕的一举一动,没多做打扰,她只是觉得白苕的动作和表情很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