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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白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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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扶灼换上了一身鹅黄色衣衫,烛光之下,那点淡黄将他的肌肤衬得莹白剔透,漂亮得像盛放在早春中的黄素馨。

耳下珠玉摇晃间,扶灼从铜镜前站起了身,瞥了眼一直呆站在原地的赫连浩壤。

后者对上他的目光,立刻紧张得干咳了一声,而后才往前几步,“陛下准备出发了?”

“不着急。”扶灼扫了眼身前人强行易容后滑稽的面容,微微蹙眉,“你去把脸蒙上。”

“啊?是。”赫连浩壤略一点头便扯下自己一角衣袍,等他草草将那块撕得坑坑洼洼的黑布蒙上脸后,又几步凑上前来,温热的大手一伸,轻轻贴在了扶灼向内凹陷的腰侧。

“陛下,”他歪歪头,“咱们走了?”

扶灼尚未来得及说话,腰侧的那只大掌便猛然用力。

下一瞬,他足下腾空,在一次又一次轻巧的翻跃中被带离了皇宫。

——————

即便并非逢年过节,天子脚下也始终拥挤,眼前大道虽不如团圆节那晚一般水泄不通,但摊贩们忙碌的吆喝与道谢声亦是不绝于耳,分外热闹。

好在赫连浩壤不但人高马大,那张被黑布蒙了小半的脸也是难掩戾气,即便周围人群熙熙攘攘,也不敢随意往他身侧拥挤,因此一路走来,被他圈在前方护着的扶灼也没受半分拥挤之苦。

赫连浩壤抖抖肩膀,对着身前那道清瘦的身形略一低头,“去哪儿?”

扶灼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你尚未计划,也敢随意拉我出门?”

“这不是......”也许是因为赫连浩壤面前蒙着一块黑布,加之周遭人声鼎沸,吐字就变得不大清晰,“不过我来中原途中曾翻过地图,上头标注说京城有个点心坊,做的糕点十分可口,酿的小酒也清甜好喝。虽然晚上不宜吃这些不好消化的,但也可带回几样,当作药后蜜饯。怎么样?”

走了这么些路,扶灼的双腿也有些酸软,他望了眼身前人群,漂亮的双眉轻轻蹙起,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句:“你带了地图?”

得了答复,赫连浩壤的眼睛当即弯起,一边跟扶灼比着手势,“没,但我记得方向。咱们这会儿在东南路,那家铺子在西北角,所以我们只要往前头的路口......”

他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扶灼也没认真听,只神情淡淡地跟着他穿过人群,往那家自己没多少兴趣,却能暂时休息的铺子走去。

但没走几步,扶灼便停住了步子。

他一停,落后了他半个身位的赫连浩壤也随即停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若是累了,那我便背你去。”

扶灼没说话,只将视线落在一侧的小摊上。

赫连浩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块普普通通的面具摊,而摊位上的老板还在对着人群费力吆喝:“瞧一瞧看一看,手绘的精彩面具!三文一枚,买三赠一!”

吆喝了几声,老板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同人群中的扶灼二人撞上了视线,当即兴奋地朝他们挥挥手:“来来来,来我这儿看看面具,又实惠又......”话至一半,老板突然停住,转而投来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兴奋目光,“哎,你不是......”

在他将话说完前,扶灼已然穿过被赫连浩壤挡住大半的人群,缓慢来到了面具摊前。

老板兴奋得直打哆嗦,也不再站在原地招呼其他客人了,直接大踏几步来到扶灼身前:“公子又出门了?先前那几张面具还喜欢不?咱们铺子又上新货了,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我给您打个回头客的专属折扣,怎么样?”

扶灼垂着长睫,简单扫了眼摊上颜色鲜艳的面具,而赫连浩壤也在此时来到了他的身边,面露疑惑地看了老板一眼。

“哟,这位小兄弟之前没见过,是府上新来的下人吧?”老板也上下打量了一眼赫连浩壤,但还是很快将带笑的目光移到了扶灼身上,“公子挑下人的眼光和选面具一样强!这一身腱子肉的,一看能耐就不小,不比先前那几个差!只是老蒙着面像啥样?不如公子也为他挑......”

老板话未说完,扶灼便取出了一张面具,他往赫连浩壤身前一递,“戴着。”

赫连浩壤还未来得及将那张被纤细五指握着的东西看个仔细,脑子便先一步操控双臂,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低头戴上时,他又像是从老板方才的话中咂摸出来了什么似的,透过眼前两个被挖得夸张的大孔,悄悄地看了扶灼一眼。

赫连浩壤人高马大,所投射出的目光也如个子般明显,扶灼略一抬眼便同他对上了视线,淡声道:“想说什么?”

赫连浩壤将脑后的白绳拉紧了些,落至嘴边的疑问绕了个圈,也没法心安理得地说出口,只得生硬又随意地胡扯了一个:“我有黑布,为何要给我戴这个?”

“蒙着黑布,我听不清你说的话。”扶灼往喜笑颜开的老板手中放了几枚铜板,神情一如往常般平淡,“而且,难看。”

赫连浩壤挠挠头,小声哦了一声。

等扶灼转过身,又听见他问:“那咱们现在......”

扶灼略一眨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也随之轻晃了一下。

他抬眸,先看了眼赫连浩壤脸上面具,又将视线掠过他,远远地看向了城西的方向。

“去城西走走。”

若说京城脚下的大道一如往常般热闹,那么通往城西的小路也是一如往常的冷清。

晚风卷起干枯的落叶,吹乱了整条只余灯火不见人烟的小街。

但即便周遭无人,赫连浩壤也紧跟在扶灼寸步之外,二人默然走了一路,终于是赫连浩壤忍不住开口:“陛下累不累?今日已走了许多路,再走下去,明早晨起定会腰背酸疼,不如还是......”

扶灼停下步子,卷翘的睫尖向上轻抬,打断了他的话,“到了。”

赫连浩壤愣愣抬头,只在这间二层楼高的楼房前看见了三个字。

渑河楼。

扶灼稍稍偏头,瞥了一眼目露迷茫的赫连浩壤,“你不知道此地?”

余光内的赫连浩壤缓慢点头:“地图上虽有标注,却并未详细说明。”说着,他挪了挪脸上面具,似乎是想将眼前这座平平无奇的楼看得更清楚些,“......这是什么地方?陛下怎么会想来这?”

扶灼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一声:“世人大多避讳生死,自然不会对此多加注解。”

赫连浩壤猛地抬头:“莫非......”

扶灼不带情绪的视线缓慢扫过眼前牌匾,抬步向内走去,“你若心有芥蒂,在外候着便是。”

赫连浩壤却没多作犹豫,他抬手扶正脸上面具,快步跟着扶灼走了进去。

令扶灼意外的是,不过几月功夫,渑河楼内便萧条不少,虽桌椅板凳一张未少,但上头已可见明显尘埃,而大堂前方则有一身着孝服的半大少年,正低头替身前一排的白烛剪着烛芯。

似是听到二人的脚步声,那少年回过头来,缓慢地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灯烛都在右侧的木柜中,一根四文钱,若需摆放灵位听高僧讲经,每月还需另付十文。二位请便。”

说罢,这孝服少年又转过身去,带着数个牌位走入内室中,缓慢关上了门。

扶灼收回视线,朝着右侧的木柜走了过去。

大堂内除了一排摇晃的烛火外,再不见其余光源。

一片昏暗中,扶灼点亮了手中蜡烛。

他白皙的脸庞被眼前明灭的烛火映得柔和清婉,美得朦胧又不真切。

赫连浩壤一时有些看呆。

直到面前长烛依次亮起,赫连浩壤才像是被什么冲回神志似的,慌忙握住了扶灼纤瘦的皓腕:“不、不对吧!”

指腹下的肌肤光滑细腻,他像是被鬼上身似的,没忍住轻轻一按,又缓慢摩挲了一下。

扶灼抬眼,无声地扫了身前人一眼。

他瞳色偏浅,平日里除了痛极之外,眼中极少会有情绪的起伏,就像天上明月洒下的清辉一般,遥远又冰冷。

但此刻的赫连浩壤却像是被那不带波澜的眼神烫到似的,飞快将手缩了回去,麦色的耳尖也多了几分可疑的赤红。

扶灼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心中也明了了一二,“你以为我在祭奠谁?”

赫连浩壤将头压得极低,似乎下意识就要否认,但心中却始终无法对这个只碰面数次、却稀里糊涂成了他唯一主子的人说谎。

于是他在胸如擂鼓的担忧中低声开口:“......来中原前,听闻有折损过一个将军,还有几日前的那个......这样一算,您点两根应该足够。”

“算得不错。”扶灼轻轻一笑,动了动方才被攥疼的手腕,继续点燃了第三根白烛。

“但我从不为死人点烛。”

赫连浩壤愣在原地。

扶灼放平蜡烛,仍由滚烫的烛泪缓慢滴落在地,“你来京日子虽不久,但有些事也该早做打算。”

赫连浩壤那双面具之下的眼缓慢爬上血丝:“打算?”

扶灼的神色在模糊的光影内看不真切,唯独眼下那颗鲜红似血的朱砂痣穿破了昏暗的烛火,刺进了赫连浩壤内心的最深处。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一时难以彻底根除,”他淡色的唇瓣轻启,“所以,朕需要一道来自西域的助力。”

赫连浩壤:“陛下,可......”

扶灼略一抬眸,而后拿起一根崭新的白烛,缓慢立在了赫连浩壤的眼前。

“朕身边不缺暗卫,更不想养闲人。”扶灼薄唇轻启,“若你有心准备,便从点燃这根蜡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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