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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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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大婚日。

扶灼坐在铜镜前,看着身侧的几个侍女欢天喜地地俯下/身去给他整理衣角,而上妆的嬷嬷在旁瞅了会儿,又重新拾起被放置在桌上的胭脂,轻轻地在他的唇瓣上来回点按着,叠出了一层又一层恰到好处的朱红,昳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待妆容上完,扶灼脸上的淡淡病气也消散大半,嬷嬷们欢天喜地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舍得将注意力移开,纷纷拾起妆台上早已准备好的各类收拾,小心又缓慢地替他插戴上。

穿入耳洞的耳钩带起一阵细微的冰凉,扶灼略一侧头,耳坠上的红玛瑙珠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一二,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映出一道朱色的淡影,轻易又把人的心神给勾了过去。

穿完耳坠,侍女又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等飘忽的视线落到扶灼纤细漂亮的手指上时,才低低地“哎哟”了一声,跑去一旁端来一盏小巧精致的水晶碗:“太子妃,奴婢再侍候您染甲。”

扶灼垂下眼眸,看向被端至身前的凤仙花汁。

他伸出素白修长的手,任由嬷嬷们把他的十指一点点染红。

等一切完毕,满脸喜色的常安也兴高采烈地将盖头送了过来。

他也许是准备来转达些什么,但一看见扶灼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整个人便像被扰了心智似的,只翻来覆去地说着:“......公子、您,您今天真好看。”

“这常安怎么还叫公子哪,”一旁的侍女们捂嘴打趣,“圣旨下的那日,你就该改口叫太子妃了!”

“叫公子有什么不好,”常安低着头,站在扶灼身侧小声道,“太子妃......谁知道公子会不会一直给他当太子妃,但公子永远是我侍候的公子。”

扶灼将他的嘀咕听入耳中,却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抬眸看了眼他手中漆盘,问:“带的什么?”

“哦哦!”常安如梦初醒,又乐滋滋地将盘子往他眼下一伸,“是公子的红盖头!”

扶灼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只见盖头上绣着一凤一凰,正在霞光中彼此交织着,往顶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飞去。

“这、这凤凰栩栩如生,当真是难得的珍品,就该配在咱们太子妃的头上!”

“没错没错!”

“太子妃,奴婢这就为您戴上!”

不想端着漆盘的常安却低呼一声,泥鳅似的转了个弯:“等、等等!”

侍女们不解:“怎么,难道这盖头还不能戴?”

常安略一为难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纠结之下,只得将为难的目光望向扶灼:“太子说公子旧伤未愈,总会胸闷气结。这沉沉的盖头遮一天,要等洞房时才能揭下,太辛苦了些。所以......他只是想将东西送来讨个好彩头。”

扶灼纤细的五指轻轻拂过漆盘中绣工精美的盖头,淡声问:“这是太子的原话?”

“是啊,”常安挠挠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噢......太子还说,若公子想戴也无妨,路上觉着不适了,再摘下就是。”

侍女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决定,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可一会儿坐着喜轿游街,万一被......”

“怕什么,那喜轿的两道窗上不也有帘布么?再说了......”常安望向自家主子的角色容貌,连带着腰板也挺直了不少,“公子天人之姿,不该被遮掩在盖头之下!”

吉时已到,美人上轿。

那道盖头最终还是没有落在扶灼的头上,而是被规规整整地盖在了他微微发凉的双膝上。

轿夫年轻力壮,抬轿时格外稳当,半分没晃着他。

听着轿外民众的热议与欢呼,扶灼垂下眼眸,指腹缓慢划过膝头处的红盖头,在热热闹闹的吹打声中数着缓慢的流逝的时间。

终于,他听到系统低声的提醒:【宿主。】

扶灼稍稍抬眼,素手将身侧被风吹开大半的帘布掀开了些许,在被侍卫阻拦的人群中见到了包承允的脸。

包承允肤色黝黑,脸上那点憔悴便不大明显,扶灼刚看清他那双被血丝爬满的双眼,后者便被兴奋的群众一把推开,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流中。

一朝得见美人面,城中百姓都十分激动,也顾不得外围拼命阻拦的侍卫,纷纷跳起来朝着那顶喜轿丢着鲜花与手帕:“扶公子、是包大夫家中的扶公子,是救了我们全城农田的扶公子——”

人声鼎沸间,扶灼的喜轿缓慢走远。

帷帘一放下,喜轿内的光线便变得昏暗了,扶灼垂眸看着轿内的红光,纤细的手指贴近了双膝上的盖头,缓而轻地拂过了那片即将被凤凰穿过的云。

天边厚重的云层被瓢泼大雨冲破。

吱呀一声,身前殿门被大手推开,扶灼凝眸望去,看见了萧樟被风雨吹乱打湿的衣角。

视线上移,他望向了萧樟那张沾着雨珠的脸,而后者也在此时看向他,神色似乎因为自身的狼狈而略有尴尬:“雨有些大,所以我才......”

扶灼抬眸看着窗外,“的确是场大雨。”

萧樟脱下湿了大半的外袍,又在炉子边站了好一会儿,等确认自身的寒气被尽数去除、不会再冲着人时,才朝着坐在榻上的扶灼缓步走了过去。

“宾客我都打点好了,父王的赏赐与众人的贺礼也登记在了库房中。今日你也累了,不如先早些休息,等明日午后,我便与你共同进宫面见父王。”

扶灼望向龙凤喜烛上缓缓流下的烛泪,没说话。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萧樟坐在他身侧,缓慢握紧用来掀盖头的细长如意,“包承允的药剂已经制成。此番若有成效,父王大抵会封他当个小官,你也不必太为他的生活忧虑。”

烛火明灭间,扶灼缓慢抬眸,浅色的瞳孔内映出萧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多谢殿下信任。”

顿了顿,他又问:“殿下有话想说?”

一整日过去,扶灼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漂亮,似乎正随着不断跳跃的烛火而勾着人的心智。

萧樟沉默片刻,才继续了先前未说尽的话语:

“见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熟悉,直到你昏迷那天包承允对我破口大骂,我才确信自己的确忘记了许多事。”

他伸手,似乎是想将扶灼垂落的发丝绕至耳后,但粗糙的手在空中停住,最终又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二人之间。

“所以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总守在你床边找答案。”

扶灼微微偏头,躲开了他撞在自己下颌处的灼热吐息,“殿下找到了?”

“我什么都没想起,但你醒了,这就足够。”萧樟黑沉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若愿意,可以把我们的过去慢慢讲与我听,若不想......我们今后还有数十年的光阴再去拥有一段记忆。这一回,我不会再忘记了。”

萧樟顿了顿,低声道:“但在那之前,我想先......”

“殿下想知道什么,”烛光之下,扶灼的目光却没被染上半分暖色,“农田,药剂,还是我与包承允的过去?”

萧樟摇摇头,否认道:“都不是。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扶灼轻笑一声,偏过了头,耳坠上的玛瑙珠也随之微微晃动,招眼得很。

“圣旨已下,你与我只能听从,”他眼下的朱砂痣被眼睫透出的阴影略微遮盖,却依旧显出一股灼人的烫,“再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这不一样。圣旨之外,你我无法改变,但圣旨之内,总有人情。”萧樟声音声音低沉,死死地握着掌中的如意,“如果你实在不愿,人前你依旧是我唯一的太子妃,人后我也绝不会强迫于......”

扶灼垂下眼睫,没再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将膝上盖头捏起一角,而后手腕微抬,用这块精致的红绸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入目一片赤红,他不再能看得间萧樟的表情,只能听见后者不可置信的声音:“你?”

扶灼淡淡开口,声音格外清泠好听,“揭盖头吧。”

萧樟呼吸一滞,粗糙的指腹不停摩挲着掌中的如意。

终于,在喜烛爆起的灯花声中,他迟缓地伸出手,用手中那柄莹润的如意,缓慢揭开了扶灼那顶朱红的盖头。

朱绸的映衬下,扶灼面上的血色又多了几分,配上青丝间的红玉发簪和耳垂下的玛瑙珠坠,更显得他漂亮灵动,美得让人不自觉放轻呼吸。

烛火间,萧樟再次乱了心神,甚至忘记了要放下手中被握得发烫的玉如意。

他呆呆地看着扶灼身上的精致嫁衣,又说道:“......我会待你好的。”

拉近的距离让两人交缠的呼吸都变得暧昧,扶灼长睫轻抬,看着闭目凑近自己的萧樟。

他没有躲开。

他正被萧樟逐步贴近,而对方身上被雨刷冲刷过的泥土味也越发清晰,眼见二人的距离愈来愈近时,萧樟却在触碰到他的唇瓣前睁开了眼。

“扶灼,”萧樟又重复了一句,尽管声音越发沙哑,却透出一股珍而重之的小心与柔软,“我会待你好的。”

下一瞬,扶灼纤细的后颈便被一只粗粝的、隐隐发着烫的大手缓慢贴住。

麦色的大掌贴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像干枯的枝丫接住了冬日第一捧柔软的新雪。

这一回,萧樟没有再犹豫停顿,他缓慢躬身,在扑面而来的淡淡龙吐珠香中,轻而珍重地吻上了扶灼的唇。

起初只是轻轻一点,但几息过后,萧樟唇舌间的动作便越发猛烈,灼热的吻从唇瓣漫延到耳后,似乎是想将扶灼身上的淡香尽数染上自己的味道。

唇齿相贴间,扶灼的呼吸也逐渐不稳,脱力之下,他只能抬起下颌,展露出自己脆弱白皙的脖颈。

“扶灼,”萧樟的呼吸逐渐粗重,“我好高兴。”

说罢,他将扶灼微肿的唇瓣含在齿间磨了磨,与此同时,放下如意的大手缓慢下移,扶住了身前人纤瘦柔韧的后腰,将他稳稳带入了自己坚实的胸膛前。

下一瞬,他贴上了扶灼的颈窝。

不想还没来得及继续动作,寝殿的大门便被敲得砰砰作响:“公子、太子!”

是常安的声音。

扶灼侧身低咳几声,漂亮的双眼已被吻得发红、失神。

萧樟神色一凛,连忙伸手轻轻顺着他的背脊,而后才将冷冷的视线投至倒映在门窗上的身影中。

“何事?”

常安被这冰凉的语气冻得一哆嗦,他咬牙,小声回道:“回太子,宫里的公公来信,让您赶紧进宫面圣。还有太子妃......也要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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