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迟疑了一下，手指在墙面上摩挲着。墙体是普通的砖石，中间的缝隙极其小，都拿泥与糯米浇筑填实，看起来十分坚不可摧。他有些困惑那个张家人为什么要这么示意，但此时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装模作样摸到之前她指明的所在。

还是没有任何缝隙，和其他墙面的砖块是一样的。他给黑瞎子让开了位置，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墙面说：“这个墓是否通风？如果要炼气，那么势必是要有一个连接地气、通上来的口子的。”

黑瞎子扫过眼前的墙壁，他拿匕首敲了一下，听了听回音，又如小刘一般上手摩挲感受了一阵，甚至按了一下，最后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完全浇死了，这后面应该没有管道或者别的。”

墨镜遮挡了他的神情，不知为何，小刘感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怪异的笑意，但转念一想，他似乎一直是这样的作风。他本还想说什么，就见小刘好像相信了他的判断，直接蹲了下来，在地上敲击了几下，他闷声闷气地说：“想不出来的话，就直接打开。”

黑瞎子跺了跺脚：“你很干脆嘛，但我们手边没有任何工具，除非你打算挑战一下自己骨头的硬度，不然只能回到找通道上。”

小刘听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紧紧皱着眉，是难得一见的烦躁。见状，黑瞎子摸了摸裤兜，什么都没有——不，有个长条形的管状物，他掏了出来，是早上刷完牙没地方放就塞进兜里的牙膏。

他将那支薄荷味牙膏扔给小刘：“吃点。”

小刘的眼神有些困惑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接住了牙膏。

黑瞎子说：“充当一下薄荷糖，冷静一下。”

他当然不是好心，而是在这种全营地的人都中招的极端环境下，仅剩的队友可不能丧失理智，否则迟早会给他带来大麻烦的。*

小刘翻看了一下牙膏，真的旋开了盖子，挤出了点在手指上，就重新站了起来，来到刚才的那一面墙附近。黑瞎子想，他是个很擅长控制情绪的人，在同龄人、甚至是许多成人里都称得上是少见，尤其是他不会让情绪干扰到理智判断，这点在地下是极为重要的。

没有他的牙膏打岔，小刘自己也会收拾好情绪。

千年过去，再好的青砖也会多少出现裂痕，他们的造访更是给这处墓藏新增了不少痕迹。

小刘开始在那面墙上挨个涂抹着牙膏。黑瞎子心道，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牙膏的黏性和特质会使得最细小的痕迹能较为清晰地浮现出来。当然，水也可以做到这点。只是现在没水，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去舔砖块。

墓道里的黑暗让他感到舒适，小刘行动时带起的灰尘飞扬，那些反光的细小信息给他带来了诚实的反馈：墙面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打断小刘的行为，这时候还是让人去做些什么，才能真正验证结论。他当然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不会拒绝其他人的佐证。

他有点想去壁画室再检查检查，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疑问要得到回答：“你是怎么中招的？”

小刘动作一顿：“我就是在睡觉，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语气听上去颇为郁闷。

黑瞎子轻笑一声：“很通灵嘛。”咬死了这个答案，他自己如何中招的，不就无从比对了吗？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转了转匕首：“你之前发呆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闻言，努力保持演技的某某也叹了口气：“唉，你也不怎么信，又是一波演出啊。”

系统幽幽说：“你俩都是千年的狐狸，和谁玩聊斋呢？”

某某有些跳脚了：“喂！系统！我才是你的打工人！给我留点面子！”

她想，幸好小刘这样相对单纯的人好演很多，不然还真不一定能瞒过黑瞎子的观察，况且她接下来也许会施展保底一招，也顺便试探一波现在时间点的黑瞎子和张起灵是否认识。

小刘已慢慢抹完了那面墙，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望着墙面沉吟着。

黑瞎子的提问，让小刘烦躁地皱了皱眉。之前他否认了它告诉了他什么，因为那时的推测的确不是；可现在又的确是它透露了线索，如果要解释清楚这点，势必会带来更多的不信任。然而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是不信任，直接说也无所谓吧？

他的脑海中闪过画眉的身影。

黑瞎子饶有兴致地望着神情由犹豫转为坚定的小刘，他略微急促的呼吸也被他捕捉到了。

小刘说：“它在这告诉我了一些东西。”他侧过脑袋，看了眼黑瞎子，破罐子破摔继续道：“她指了这五块砖。”他的手依次按那个张家人的顺序比划了一番。

“你很有胆量。”黑瞎子冷不丁说。

他指小刘选择向身为陌生人的他坦白这些细节。因为两人心知肚明，事情解决后，黑瞎子绝对不会替他隐瞒这些问题。

小刘摇了摇头：“无所谓了。”

他再次转过身，手停在砖块上。此时他背对着黑瞎子，使黑瞎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小刘平静的声音在墓道里回荡着：“我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黑瞎子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之间陷入凝滞。

小刘同样看不到他的脸。这样的沉默对比他之前的行为，实在有些突兀，使他心生疑惑。

当他正想问黑瞎子怎么了的时候，他却走上前，停在小刘的身旁，压下了一片晦暗的阴影。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微微撑开，顶在张家人示意的第一块砖石上。

“有种受力机关是需要按顺序开启的。”黑瞎子轻快地说。只见他的手猛地发力、肌肉绷紧，在砖石上推了一下，又推了第二块、第三块。直到第四块时，奇迹般的，第一块的砖石渐渐向墓室外的方位退去，留下一地崩裂的碎石与干涸的浆，第二块至第四块也依次退去。他快速按下了最后一块，此时墙面上便露出了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大口。

他解释道：“这样能保证绝对低的误触概率。”

小刘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由小刘率先扭过头看向入口。他短促地说：“我先进去吧，你太高了。”

他选择揭过黑瞎子之前没有说实话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