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睡,说说情况怎么样。”黑瞎子说。
某某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横了他一眼,挤出一句微弱的话:“你的提示不清楚。”
“是吗,”黑瞎子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所以你被弱郎碰了?”
“我以为你知道。”一阵钻心凉蹿了上来,某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很明显的发烧症状。
“好吧。”黑瞎子说,“让我们说一下现在的情况,趁着你还头脑清醒。”
“血湖之下有个向下的通道,整个底部都是由水晶制成的——”
“水晶?”某某感到匪夷所思,略略睁大眼睛。
黑瞎子叹了口气,点点头:“考虑承载上面湖水的重量,这水晶所需的量也太大了一些,我没有详细检查,但应该还搭建了其他的支撑结构和材质,不然即使是皇室亲自下令,也不一定有那么多的材料。”
某某撑起身体,她浑身发软,喘了几口气,痛苦地观察了一下周围。附近的环境与她在梦里所见一般无二,不过多出了一些明显是其他民族要素的装饰,甚至占比颇大,墙的两边同样是绘制的恶相神明,但其中侍奉的凡人的装束——是蒙元。
她了然。
“系统,该不会是……”万山极夜里那个妖僧的杰作?
系统肯定道:“是他。这是一处他追逐龙脉的实验室,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迫使这里的龙脉转移,给他引领正确的源头方向。”
听了这话,某某又控制不住地猛喘几口气,她有点想翻白眼。
就这种随便捏的开门红都把她整得这么狼狈,她真的很难想象原著里万山是什么危险情况。难怪张家人都给这儿标了不要靠近。
只有蒙元的皇室才有这个财力,在中国境内各地布局,他们集齐的偌大财富,足以支撑他们搞这么一块水晶了。更何况这看似是宋墓,当时的那位僧人到处挖墓,说不定就刨出来这一座,之后加以改变了。
她轻轻地说:“墓中墓。”
黑瞎子说:“没错。还是元朝的,这可超过预期了。”他叹了口气。“亏了。”
某某的视线扫过远处如水果塔般的金属架子,上面摆着漆黑长毛的东西,让人远观就感觉下意识的不适和恶心。黑瞎子注意到他头部的略微移动,问:“知道那是什么吗?”
某某虚弱地说:“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
黑瞎子依言将他扶抱了起来,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手臂则横在他的胸前,身体是靠着他的,这种姿势有些变扭,但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哪怕他已经确认过某某的状态的确糟糕。
某某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了一声‘起’,就憋住了口气,将自己硬生生架了起来,配合黑瞎子的动作。她从没这么绵软过,比以前发高烧还严重,不过好在脑子还能思考。
黑瞎子比他高太多,他的身体现在一米七出头,整个被他勒了起来。黑瞎子的手臂很有力,也用力,这就代表被他抱起来的某某绝对不舒服。
她对系统吐槽:“呵呵,老娘要是有胸,都得被他勒平了。”
系统说:“别贫了,省点心力。”
他们约莫走了二十多米,才将将来到那座金属架前。某某端详了一下那上面乌漆麻黑的东西,整个小小的,团在一起,其中一只还被无聊的黑瞎子削去了些黑毛,看上去像是剃头失败的莫西干发型。黑瞎子削得颇为精妙,他是确定了物体的形态后,将这其中一个从连排中剖了出来。
某某低下脑袋,一股干冷的腐臭味与铁锈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起眉,没有后退,而是继续仔细观察被黑瞎子挑出的那一个。
那黑毛看起来是从物体内部长出来的,再被剃头发后,隐约能看到物体表面已经出现了一些裂纹。
黑瞎子说:“这应该是一种巫术的载体。”
某某没有力气点头,只好用话语来赞同他:“针对上面的朵玛?”
她能感受到一点黑瞎子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好像轻微的哼笑了一下,胸腔的停顿很明显。
“很大的手笔。”说出来的是这样称赞的话,语气里就丝毫感觉不到什么赞赏之意,反倒有些吊儿郎当。黑瞎子肯定了他的猜测,继续说:“血湖原本是供给给怒相护法神的一种贡品,这里不知道是教典的差异还是怎么,建造者直接将其字面意义化了。有血湖自然要有神,那些围绕着它的朵玛也是针对其他神的。”
“几种?”某某感觉好些了,她的脚开始用力点着地,黑瞎子仿佛没感觉到支力的改变那样,继续箍着她,让她的小腿犯酸。
“我粗略数了数,至少十位。”黑瞎子淡淡说。
某某闭上眼睛,想了一圈,生病的大脑空空如也,她遂毫不心虚地戳了戳系统作弊:“那是啥?”
系统:“啥?”
她说:“就我们现在看的。”
系统:“……是灵嘎。”
“噢!”某某恍然大悟,从张胜行小课堂调出相关知识,“黑先生,刀。”
“怎么?”
“剃干净,毛。”他慢慢道。
黑瞎子挑了挑眉,将他放到了一边,随后掏出匕首,一刀就插进了之前他掏出的那个东西的黑毛根部。这些毛相当易碎,黑瞎子轻轻一削,就掉下来一大半,但他也无法削得特别干净,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只长着短短黑毛的人形物体,有着胖乎乎的身体和四肢,还有一颗较身体其他比例而言更大的头,看上去丑萌丑萌的。
黑瞎子的匕首在来到面部时被阻挡住了,他停顿了一瞬,刮干净了上面残余的物质,露出两颗晶莹的红宝石。
“黑先生,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小刘仰着头,轻声说。
“灵嘎。”黑瞎子缓缓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呢。”
灵嘎是苯教巫术里对敌人的载体,对外没有任何对其形态的记载和描绘。即使黑瞎子在过去百年间见多识广,这种苯教杀敌用的巫术也是不会轻易展现给他这个外人看的,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既然是杀敌用的巫术,那么,被杀死的敌人呢?
某某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他与黑瞎子对视一眼。
黑瞎子咧着嘴:“我们要有大麻烦了。”
某某无力地闭上眼睛:“至少一处陪葬坑。”
“在这个环境很难不起尸。”黑瞎子补充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还会有向下的通道。这是模仿须弥山的基座,我们应该才到了真正的第二层。”
“基座是用来安放各种垛的。”可以将基座理解为置物的架子,最重要的自然摆在中心和最上面*。某某想起原著中把吴邪和读者都折腾得毛骨悚然的玛姆血垛,她简直不敢想象这里会有多少个这玩意,顿时胃疼胸疼脑子疼各种疼:“两层都是祭品,那再下一层,就要上正餐了。”
“啊,”黑瞎子在墨镜下弯了弯眼睛,他饶有兴致地借着血光,看着小刘脸上自然流露的无言以对和很少年人的沮丧气,“上面那个会走的东西,应该就是某种垛法。”
“得毁了那个垛。”小刘闷声说。他撑了一下地面,才把自己支了起来。他的胃很空,已经有半天多没进食了,再加上发烧带来的浑身无力,他的手都是抖的。
“你留在这儿。”黑瞎子提议说。
的确,他现在的状态跟着他下去只会拖累他,但一战之力还是有的。况且,依照张家的教育和人设,小刘是绝对不会赞同的。
这份好意,他必然要辜负了。
“我还有用。”小刘抿了抿嘴,有点焦躁,他抬头倔强地看着他,“如果遇到麻烦,你不必管我,我可以是诱饵。”
黑瞎子叹了口气。这破小孩太倔了也不讨喜啊。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在几年后,他就会遇到个比小刘还倔、还比小刘爱想、问题还贼多的吴邪了。
小刘见他叹气,生怕他拒绝,只好透露出一些关于他的秘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马上恢复。我的体质恢复起来很快。”
黑瞎子看到了他无意中面上闪过的害怕,不知想了什么,问:“多久?”
“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就足够了。”小刘抢白道。
黑瞎子说:“好,休息半个小时。”说罢,他就靠着金属架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