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的眼前朦胧着红光,很快,经过张家训练的他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爬起,警惕的四处张望。在他的前方,熟悉的身影晃动着。
他浑身湿哒哒的。可能是因为迅速从休眠状态调整为清醒状态,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使他不得不咳嗽了几声,缓解心脏的不适——他对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
他眯了眯眼睛,向前试探着走了几步,才发现那是黑瞎子。对方此时弯着腰,对着放置在供桌样式的器具上的东西观察着。
走了近了,还能依稀听见他在哼歌。
小刘又咳嗽了一下,皱了皱眉,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黑瞎子直起腰,歪着脑袋看着他,笑说:“你摔下来了啊。”
小刘平缓了一下呼吸,点点头,哑着嗓子说:“那是什么?”
黑瞎子说:“弱郎。”
“原来是那个东西,”小刘恍然,他的目光投向黑瞎子之前观察的东西,那是一团漆黑的长了层厚重绒毛的古怪玩意儿,挨个蜷缩在金质架子上,“但弱郎不是不会说话么?”
黑瞎子随口道:“或许因为我们中招了吧。”
他的嘴角咧得弧度更大了些,让小刘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事实上,我怀疑现在我们还在梦里呢。”
小刘微微睁大眼睛。
黑瞎子说:“看上面。”
小刘抬起头,那是一层形似玻璃的天幕,如果放在城市的商业中心,他不会感到有任何的奇怪,但问题在于,他们现在身处古墓里,而且这天幕恍若一整块切割出来的红宝石,使得墓室内笼罩着格外不详的红光。
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可这根本说不通——
“那就是血湖。”黑瞎子咯咯笑着,似乎是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他的笑声回荡在阴暗的墓室内,让人毛骨悚然。“我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到了这下面。”
小刘目光一凝,他意识到之前黑瞎子回避了他的提问,便再次问道:“我比你晚来,到底怎么回事?”
黑瞎子摇了摇头,小刘有些困惑,紧接着,黑瞎子解释说:“我在你之前试图爬上去过,如你所见,这墓室的墙壁上雕刻了一些凹槽和神像,但在爬上去后,我就发现了,根本不是我们看上去的那么一回事。”
“我摸不到上面,手伸进去,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他强调说。
小刘眉头紧皱:“假设这上面的确什么都没有,那势必距离血湖有着距离,而我们——掉了下来,不该早被摔死了吗?”
他摸了摸身上,若有所思地说:“我从最上面的通道口坠落,到湖面的距离足以造成相当大的冲击,可我并不感觉身体有哪儿疼痛。至于你说的在梦里就更不可能了。我很确定梦是不可能如此细致的,幻觉也不可能把我们两个人都同步编织进来。”
“是吗?”黑瞎子语气莫名,“你认为不是幻觉啊。”
小刘更加困惑了:“难道你认为是幻觉吗?还有,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黑瞎子淡淡说:“同样是从通道下来,给你留了个记号,提醒你赶紧走,免得被弱郎撵上。我是从岩壁爬下来的,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通道,就从血湖里下来了。”
小刘问:“那你不该记得全过程吗?”
黑瞎子扭过头,紧紧盯着他。小刘抿抿嘴,这么久没进食,他十分饥渴。他的心脏跳动得频率还是那么快,忽然,一阵绞痛传来,让他不由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黑瞎子没有回答他,仍然凝视着他。他看不到他墨镜后的样子,却因为更加剧烈的疼痛,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呼吸声加重,眼前有些模糊,黑瞎子的声音在这时传来:“我当然记得。”
他痛苦得喘着粗气,他终于感受到了,眼前黑瞎子正不带任何感情地低头看着他,就好像查看一件物品、或者是某个比他低端的东西。
这.不.是.黑.瞎.子。
收起了所有表情,没了笑意的‘黑瞎子’扭动了一下脖子,他本就低着头,随着小刘捂着胸口不断地后退,那脖颈越来越长,不,是他整个人被古怪地拉长了,裸/露出来的皮肤部分融入了漆黑的衣物中。
它越涨越大,最终顶住了血红的天幕。此时的它已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巨人,原本是眼镜的地方,在它睁开眼睛后,小刘才意识到,原来它之前是闭着眼的。
一双血红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它发出一阵阵形似孩童的稚嫩声音,与此同时,小刘心脏的剧痛达到了顶峰。
“——呃!”
他跪倒在地,开始抽搐。
他此生都没有这么痛过,这甚至比痛经和受训练时受伤还要疼痛,像是挤碎了他的心脏,还缓慢凌迟着,除了痛,他根本脑袋里挤不出其他概念。
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地抓握,甚至开始痉挛。
漆黑的怪物低下了头,没有味道,没有气息,极度的阴冷钻进他的身体里。
他想,他想……
汗水让他眼前模糊不清,也就没有看到从怪物身后走出来的人。
那是一名女性。
怪物似乎很忌惮她,冲她不住地低吼着。女人冷笑一声,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它的脸上,就在她接触到它的那一瞬间,怪物发出惨叫,身躯再次蠕动收缩起来,蜷缩到了一处墙角。
女人挡在了小刘的身前,没有再看它,而是低着头凝视着痛到神智不清的小刘。
“外家果然不成器。”她说,蹲了下来,高马尾扫过小刘的手臂。
她精准地捏开小刘的嘴,将另一只手停在小刘的嘴上。奇异的是,下一秒,原本完好无损的手就凭空裂开了一道伤口,鲜血不断流进小刘的口中。
小刘怔怔地望着她,她的脸不再虚幻。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那是一张和董拾遗有三分相似的脸,尤其是眼型和鼻子,但她的眼睛要比董拾遗的更加妩媚。
此刻她平静地给他喂着血,那血仿佛永无尽头,就这样流淌进他的身躯里,至他的心中,去更加深邃的地方。
“你该醒了。”她缓缓说,“别再来了。”
小刘虚弱到无法回应她的话。一切的颜色都渐渐消逝了,只剩下令人心安的漆黑。
他再次睁开眼睛。他先是意识到自己的存在,随后知觉慢慢恢复,他感觉到身上切实的剧痛,浑身发冷,眼前的事物还是覆着一层浅浅的红光,一只手臂横过他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大脸。
——是黑瞎子。
“你醒了。”他轻快地说,“幸好没死,我可不喜欢吃尸体。”
刚清醒过来的某某不想计较黑瞎子的破嘴,她气喘吁吁地被他扶起靠在墙上。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说:“你回来了。”
她疲惫地合上眼睛,有系统和黑瞎子陪伴着她,她安心极了:“嗯。”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