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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回 垅中逝者陌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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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一直记得那天的约定,绝不是随口一提的话。

我会找到你,然后去实现吧。

(二)

六月十日。

崴伤的脚走起路还有点歪斜,藏原仁并不当回事。他随扮成女衒的音柱宇髓走进荻本屋。个头超过一米八的藏原,垂手立在更高大的宇髓身后,衬得像只逆来顺受的黑牛。老板娘蹙眉仰视藏原,用买菜的眼光上下挑剔:“他脸上怎么有两道口子?该不是爱惹事的小子吧?”

他摸了摸前几天被树枝划伤的伤口不解释,宇髓赶忙挂上热情精明的笑容,鼓动如簧之舌:“哎哟!老板娘!这小子干活麻利不说,人也聪明,最难得的是性格本分,特别老实!你要他当打手也可以,这胳膊一看就有劲!调教一下,保管是个能领头的中郎。不好的人我哪会带给您呀?您还信不过我的眼光?我一般只介绍姑娘,是因为了解他的底细才推荐他来做中郎的。要是为了赚几个小钱,把什么货色都介绍给您,既给荻本屋添麻烦,又损了我的名声啊。您要实在担心,就先试用一个月,一个月内不好的话我就不收费用了。”

见惯了歪瓜裂枣的老板娘,竟招架不住富有冲击力的俊朗笑容,露出了几分少女般娇羞的欢喜:“好吧,我信你,你带来的姑娘很好。那这小子我们就收了,名字是?”

“叫他阿仁就行啦!”宇髓大力一拍藏原的后背,“要好好干啊,阿仁,还不快谢谢老板娘?”他深鞠一躬:“谢谢老板娘,我会努力工作的。”安插任务顺利完成,音柱接受了老板娘的邀请,大摇大摆上楼小坐喝茶去了。他真适合干这种工作啊,藏原汗颜。

一个时辰前,宇髓嫌他长得又黑又壮、不能扮成女人时,他一肚子窝火:“宇髓先生,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的,我一讲话就露馅了。”宇髓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做中郎。临行前,他第三次叮嘱:“做好心理准备啊。进去以后,别忘了你是鬼杀队的,必须时刻记得任务第一!别的事情你就忍忍,反正都是暂时的。”

“忍什么?”藏原问,“不用作为女人去接客,我就谢天谢地了,当个打杂的有什么难的?”

“哟?这么自信?那你更得任劳任怨些了。吉原里做事自有吉原的一套,你不要妄图改变什么,再怎么看不惯,为了任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如果他们叫你做些下三滥的事,不知道怎么灵活应对,干就好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搞砸了任务,你就等着吧!”他着重加强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并用食指直指他。藏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那个地方的情况到底是多烂,会让音柱不能放心呢?

宇髓走后,管事的老遣手领他到中郎睡觉的大通铺安顿。大通铺,其实仅仅在木地板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旧草席,潮湿的霉气混合烟酒留下的痕迹,整个房间散发着层次丰富的怪臭。藏原领了一卷不知多少人睡过的铺盖,努力忽略掉别人在枕头上留下的黄渍。遣手告诉他,第一个月,荻本屋会提供住宿和两顿饭,但不会给他薪水,他只能指望客人多给点小费。日常的工作就听她的安排,不过,楼主夫妇或楼上的孩子们有吩咐,也要有眼色地去办。藏原发现了吉原第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干活的男女,无论几岁都会被叫做“孩子”。

荻本屋在吉原的大见世里算不上拔尖,原本能有一位花魁已是难得,可风头仍被分别拥有两位花魁的京极屋和时任屋占牢了。既然花魁少了一位,那荻本屋便更要在服务上下足功夫,以不至于在大见世的激烈竞争中被甩下去。然而,所谓宾至如归的服务,是由一屋人跑断腿做出来的。他们踏上被女童们擦得光洁锃亮的地板,西洋钟敲响十二点,全屋上下像预备打仗,准备开门迎客。檐廊下、房间内,坐满了在对镜擦粉涂胭脂的年轻游女,结发师们跪坐在后为其梳头盘发。游女们叽叽喳喳地更衣,中郎与番头们穿梭在各个房间整理和递物。领头的遣手一面匆匆迈着碎步小跑、随机逮住个人就批评几句,一面指导藏原:“你要在客人开口前把他们伺候好,要是需要他们一一使唤,就太晚了,说明你做得不够好。”

“可他们总得告诉我要什么吧,不然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藏原纳闷。老婆子的嘴不耐烦地歪到一边,斥责道:“笨蛋!所以你要学的东西有很多,留点心吧!首先别再讲这种蠢话,尤其是对客人!现在,你去把后门送来十二箱酒搬进来。”

藏原适应得比想象中快。他本就不懂偷懒耍滑,谁对他发号施令都耐心照办。自从发现他老实听话,对相貌周正的年轻中郎充满新鲜感的姑娘们,尤其喜爱使唤他做些跑腿之类的小事,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戏弄他。可惜他却愣头愣脑不接话,被姑娘们评为不解风情。有人轻佻地摸了摸他的脸,惊得他满脸不快。酷似嫌弃鄙夷的神情刺伤了她们的自尊,拿他逗趣的蜂儿蝶儿骤然散去。

要论劳累,在外猎鬼应该是比当中郎累的,但藏原宁可快点回去猎鬼,起码不必做低伏小。一到街上招揽生意或赔笑安抚客人,他常被前辈骂呆,笑得太僵硬。尤其一被叫去“问门”时,他都万分尴尬。并非所有客人都会包夜,遣手会留意各房包的钟点,到点便派人去提示客人,随时听候屋内差遣。每次站在门前,他得做好一阵心理准备才敢打断。叫人心烦的污言秽语和哼唧声响萦绕耳畔,常听见客人在里面提各种折腾人的要求,任由游女们低声求饶,他必须装聋作哑。出于下流的兴趣,有几个惯会摸鱼的中郎,最喜欢的活便是问门。等姑娘们完事出来,他们会拿方才的动静打趣或评判一番,藏原从不肯参与。

居住在最奢华的“凤凰之间”的牧绪花魁,是音柱卧底在此的妻子。他少有机会接触到这位头牌人物。半路出家的牧绪是如何一跃晋为花魁的?他不清楚,仅从音柱那听过女忍者都修习过惑人魅术。除了美貌与速成的“涵养”,牧绪拥有魔性的双手,善于束缚与按摩。追求猎奇体验的客人无一不被那双手伺弄得筋骨舒畅,殊不知她曾经是为了拧断目标的脖子才修得如此技艺。难得短暂说上几句话,她摇头表示当前一无所获,也没发觉谁可疑,要继续观察。藏原称呼她“宇髓夫人”时,伪装出来的冷漠面具顿时眉飞色舞,随即又叹气表示怕露出马脚,叫他同别人一样称呼自己“牧绪花魁”即可。

牧绪充当她的头牌,藏原做好他的中郎,仿佛这就是他们本来的身份,唯有内心时刻提醒自己活在双重现实里。

(三)

六月十五日

深夜,荻本屋的大包间内仍一片声色犬马。拥有三家银行的商人鲇川设宴款待生意伙伴饭塚,另有五人陪同。两位丰姿楚楚的高级游女在清雅的三味线伴奏下翩翩起舞,客人们醉眼朦胧,在一杯杯黑龙清酒与身边女子的温言软语下逐渐放松。藏原的脚没有跪麻的机会了,他频频来往于厨房和包厢,将一道道佳肴递给跪坐在门边传菜斟酒的少女新造们。递完最后一道料理,总算有片刻喘息的时间。他坐在走廊上待命,门留了一道两掌宽的缝,恰好将其中奢艳的光芒泄露出来。

西洋枝形吊灯与壁灯的交相辉映,金箔铺底的墙壁仿绘了名家的《四季美人》图,满室旖旎柔光。画上的美人作应景打扮,穿梭于四季中戏乐;跳舞的女子体态优美地旋转,手腕灵活翻转,将长袖叠于胸前,细腻入微演绎的同时向宾客们频送秋波。古代大名的宴会都未必如此叫人眼花缭乱吧?做东的鲇川无心欣赏,只顾扭头留意饭塚是否享受,笑容巴结地陪其闲话。

座上宾饭塚是个目测有三百斤的庞然大物,短短的头发像布套子一样罩在头顶。酒劲上涌后,两坨横肉红似皮球。在鲇川问起评价时,他把控不好力道,把酒杯重重地敲在托盘上,两条潦草的粗眉一拧,喷着气说道:“鲇川老弟,聊到女人,你只碰过日本女人吧?”

“当然,我没离开过日本,哪像您在欧洲待了好几年呢。洋女人怎么样?”鲇川似乎非常有兴趣。

“哼!差别太大了!”饭塚嚷道。身边的游女小小惊呼一声,因为男人毫无征兆地拉开她的和服下摆,将她的腿公然露给他人。“咱们国家的女人性子和顺,还是洋女人更玩得开!就说腿吧,她们的腿粗,而法国女人的腿又长又美!哎呀!你没见过洋女人跳舞!她们穿上半透明的黑丝袜和高跟鞋,在舞台上掀起裙子踢腿跳舞……裙摆像盛开的花一样……喂!再给我放开一点!”

醉酒的饭塚竟直接朝跳舞的游女扑去:“听到了没有?跳个更性感的给我们看!跳康康舞啊!”坚持表演的女孩们被冲过来的胖子吓坏了,其中一人的衣下摆像幕布一样被他掀开。那个女孩不假思索地要跳起来后退,抬起的膝盖精准命中了饭塚的右眼。

“啊!”饭塚和踢他的女子同时大叫。藏原目不转睛地旁观里面的闹剧,既不打算去喊楼主更不进去搅和。当胖子气急败坏地指着闯祸者时,另一个跳舞的女子将她护在身后。鲇川破口大骂,护人的女子迅速将惊愕的怒容翻成赔笑脸,仿佛踢饭塚的人是她。

“老爷呀!您没事吧?请让我看看。”她猫步似地滑行到胖子身边,芊芊玉手捧起红脸,“一定很疼吧?对不起,若紫她不是有意的。嗯……您的眼睛看起来没有大碍,要不要去我的房间里休息呢?”

鲇川吼道:“休息个头啊!快去给饭塚先生请医生!”

“眼珠黑眼白白,没出血,我瞧着好得很,医生来看也一样。您还疼吗?”女子豁出去要压下这事,赶忙加倍温柔地继续关怀饭塚,将手悄悄搭在他的腿上。在他抱怨疼时,她的目光蒙上了一层浓稠的迷离妩媚。

“老爷何必那么怀念洋女人呢?您没见过人家的腿,怎知一定比不过呢?又或者,您不如也让我领略一把法国的性感和热情?教教人家嘛?”

乌黑云鬓簇拥的面庞白如甜莲子,言语音调和眼角眉梢自有一股风流。五指隔着衣料轻抚摩挲,轻易驯服了饭塚的怒火,又撩醒了另一种冲动。在她勾魂摄魄的诱惑下,饭塚的呼吸更粗重了。鲇川仍不放心:“还是请个医生来……”

“不用了!小娟代就是最好的医生!你就给我送瓶红酒当药吧!今晚我要重温法式风情!”饭塚色眯眯地拉过她的手。鲇川明白贵人已来了兴致,更不敢扫他的兴。大门豁然拉开,几个人护着走路东倒西歪的饭塚上楼去了,他全程紧攥她的手腕。从后面挤出来观看娟代上楼的姑娘们,眼神甚是同情,其中若紫歉疚地咬白了嘴唇。藏原读懂了她们的表情,怜悯与敬佩的背后,说明饭塚绝不是她们真正欢迎的客人。

当他把红酒端去娟代的“松风之间”,站在门外,清楚了姑娘们生畏的原因——所谓“法式风情”,是会有抽打的声音吗?娟代的声音在强颜欢笑,笑中饱蘸颤抖和恐惧。

“哎呀,饭塚先生,这个太勉强人家啦……”

“是你自己说要学习的,不许……反悔!”

“真的不行……”

“少废话!”

无名的火气直冲颅顶,忍无可忍的藏原忘了自己的身份,狠甩开拉门,与屋内诧异的两人面面相觑。衣衫凌乱散落,趴在床垫上的娟代的后背已有数道细细的血痕,斜压在上的饭塚的丑态叫人不愿多看第二眼。他手里拿了木槌似的东西准备往里塞,被人打断便呵斥道:“放下!滚出去!”

“听到没有?滚出去!”

酒瓶被稳当地托举着,若不是袖子遮挡,饭塚会发现藏原手臂的肌肉青筋暴起。素日最平淡温顺的人面露凶光,撞上娟代的眼神时顿时瓦解。

出去吧,那对含泪的眼睛严肃又悲哀地逼迫他。

出去吧。

他咬紧牙关,手臂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好像那瓶酒有千斤重。以极缓的速度慢慢弯腰放下酒,拉上门的力道似要捏碎木框。纸门摩擦的声音是磨伤心的刀片。他非常讨厌不得不退出房间的自己,好窝囊啊。

为什么无法对娟代的遭遇做到无视呢?之前都“努力”忍过来了。大概是从她把若紫护在身后,就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吧。荻本屋并不是上下一心的地方,得罪客人必会得罪楼主。娟代不想让宴会上的闹剧发酵到楼主出面道歉,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由此牺牲了自己——本来注定会有一人要去陪饭塚,此人不一定是她。

大小杂务追上来缠住他,无暇在“松风之间”外驻足了。整整一宿,娟代留在他眼底的每个身影都揉进了脑海,令他有道不明的怅然若失。快天亮时,趁着店里大部分人都休息了,他打了一盆清水端上楼。“松风之间”的门内仍透着微光,灯火在沉重不匀的呼吸声里闪烁。只叫一次,他想,如果她没有回应,他就回去。

“娟代小姐,你睡了吗?”

无人回应,醉汉酣眠的巨响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门被艰缓地拉开,一股酒臭先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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