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余瑞祺满腔凌云壮志，想要努力保持状态继续大杀四方。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沉默不语，看向路亦雪的眼神像看个怪物。

“你不会是开挂了吧？”霍启略带疑问地开了口。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牌是他拿的，宿舍也更不可能有摄像头回顾。

但是......路亦雪也太过离谱了点。

他们四个人本来想玩点别的扑克游戏，但是简单对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四个人都会的游戏。

最后霍启不知道又从哪掏出了一副牌，决定四个人玩两副牌的四人斗地主。

然后，路亦雪就开始了天秀。

刚开始大家都没有什么防备，以为他也是卧龙凤雏的一员，普普通通的牌技根本无所畏惧。

路亦雪也不主动抢地主，没人抢的时候才会随意地接个盘。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有这个自信，不管是不是地主，反正永远是赢的那个。

三局过后，汤沐还没心没肺地正面暗示路亦雪我要和你一队。

六局过后，汤沐一脸怜惜地加入了余瑞祺霍启的包身工小队。

三人齐齐针对路亦雪，然后发现根本没用。

“对七。”路亦雪出完手里最后两张牌，一点都不大，但就是没人能管上。

“绝了。”霍启彻底服输，“你是脑子自带记牌器吗？”

路亦雪笑着回道：“很难吗？”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今天路亦雪的语气和动作比平时还要随意。

好像是被空调吹得热了，他伸手扯了扯毛衣领子，感觉有点燥。

下一刻，毫不意外地，他抬头看向汤沐问道：“有水吗？”

汤沐下意识地想说有，张口的瞬间却犹豫了下。

水倒是有，但是他也只有一个杯子。

路亦雪猜到了汤沐在犹豫什么。

他挑挑眉没说话也没催促，直接拿过汤沐喝了一半的奶茶，掀掉连着吸管的盖子顺着杯沿喝了一口。

放了很久的奶茶，已经慢慢褪去热度，正好适合有些燥热的路亦雪。

喝完之后他又把盖子规规矩矩地盖了回去，放在汤沐手边。

汤沐控制着表情，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路亦雪刚才和他共饮一杯，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接下来的牌局他更是直直盯着桌上的扑克，克制着眼神不往桌边的奶茶上飘。

每次抬起手想要喝一口，他就有种路亦雪在对面看着他的错觉。

路亦雪加入牌局的时候就很晚了，又打了几把，小牌桌就散了。

余瑞祺霍启去洗澡，汤沐和路亦雪留下收拾残局。

本不该让路亦雪这个外人来收拾，但是他赢得太多了。

散局的时候虽然他在新拉的四人群里发了个大红包，三个高呼老板大气，但剩下的数字也足够一顿海底捞。

余瑞祺假装悔不当初，汤沐说带个人的时候，他怎么就同意了。

霍启也笑着吐槽，直白表示路亦雪简直是降维打击，下次他也要和路亦雪在一边。

一切都收拾妥当，汤沐毫不客气地把打包好的垃圾给了路亦雪，让他回宿舍的路上顺便扔了。

宿舍之间不过是两段走廊的距离，汤沐没好意思矫情地说要送一下。

两人在门口互相点点头，就算告别了。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路亦雪拎着垃圾袋本该离开。

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路亦雪转身望着开裂的门板，等待了片刻，好似在期待什么。

片刻后，又轻笑着摇摇头。

就在他抬起腿，真正地准备离开时，门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跑动声。

已经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大概是从床那边一口气跑到了门口，汤沐气息还有些不稳。

他抬头看了路亦雪一看，又很快收回目光，急冲冲地丢下一句圣诞快乐，就再次关上了门。

路亦雪静立半响，对着紧闭的门也小声地回了句圣诞快乐，才转身离开。

走到半程，窗外响起砰砰声响，大概是圣诞的烟火。

那烟火炫目夺丽，正照亮了着他嘴边的笑意。

——————

汤沐睡得还算早，他打牌前就洗过了澡，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

可能是睡前奶茶喝多了——路亦雪可能是考虑到那家店太少，难得买一次，给汤沐买的是超大杯，迷迷糊糊不知道睡到几点，汤沐突然被一阵尿意憋醒。

刚一惊醒，就察觉到一股寒气。

为了空间防止太干燥，他们宿舍晚上都是不开空调的。

被窝里是热的，外面的空气是冷的。

汤沐闭着眼睛挣扎了许久，还是坚强地咬着牙起了床。

摸起手机一看，竟然才两点多。

可能是打扑克打太久，都累到了。

汤沐在黑暗中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手机的亮光，室友也都睡了。

汤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刚一落地就忍不住抱紧胳膊。

好冷好冷，真的好冷。

原来他们平时都是在这种温度下快乐酣睡，人类的体感真是神秘。

他很少半夜惊醒，又睡在最里面的床位，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走廊里的灯是彻夜开着。

汤沐颤颤巍巍地往厕所走，脚步声不重，但也能听到轻微地回响。

走廊明亮又肃静，透过尽头的透明窗能看到外面的如墨夜色。

他忍不住联想到了很多靠灯光驱散不了的东西，越走越觉得紧张。

宿舍的每个楼层都配了两个洗手间，外间是面积不小的洗手池，围了整整三面，里间就是上厕所的地方了。

走廊虽亮，洗手间里的灯光却是昏暗的黄色，还有几处闪个不停，像是年久失修。

汤沐刚从被窝起来，虽然冻清醒了不少，但状态还是更接近梦游。

他半眯着眼睛飘到厕所外，想着赶紧去放个水回去接着睡觉。

结果正要踏进厕所，余光就瞥到了一个诡秘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那黑影速度奇怪，体型却不小。

汤沐脑袋里的那根关于灵异的弦再次绷紧，整个人也瞬间清醒。

卧槽！刚才那是什么！

他一只脚还悬在空中，没迈进厕所。

汤沐快速收回脚，紧张地站在原地。

他注视着眼前安静又昏暗的厕所，怎么都下不了进去的决心。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不上厕所，他就真的要爆炸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到这楼还有一个厕所，赶紧跺跺脚，快步跑向另一边。

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在走廊里激起回音，汤沐一路小跑，那架势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他也的确不敢回头看，甚至不敢去想。

谁知道刚才看到的黑影是老鼠，还是什么克苏鲁不明生物。

再这么脑补下去，没等他被天外飞仙或者变异小怪兽打死，就要先被自己吓死。

宿舍的门隔音效果不错，这样的大半夜，汤沐在走廊里极速狂奔创造噪音，也没人跑出来揍他。

他刚拐过东西走廊的交接，心想快了快了，就快要到了。

结果就看到尽头的窗前，矗立着一个人。

汤沐瞬间瞳孔地震，心里又是一惊，后面追前面堵，这是什么恐怖片情节？！

只是还没等他停下脚步，就发现这身形实在有些眼熟。

汤沐慢下脚步，避让似得矮着身，一点点凑过去，发现站着的竟然才几小时不见的路亦雪。

大概是被汤沐的跑动声惊扰，路亦雪面向走廊侧身站着，大概也在努力辨识是谁大半夜跑来跑去。

汤沐没心思打招呼，确认站着的是个人后，就再次加快速度，直直跑向厕所。

这次他目不斜视地进了厕所，眼睛不敢四处乱飘，上厕所时就盯着脚下，洗手就只盯着手尖，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最后洗了手出来，汤沐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路亦雪还在原地没有动，依旧是侧着身倚着窗前的栏杆，只不过面向改成了对着洗手间的门，很明显是在等汤沐出来。

刚才赶着去上厕所，汤沐看得不真切。

此时借着稀薄的月光，他才看清走廊尽头的窗是开着的。

窗前的铁质栏杆上放着个简易的烟灰缸，路亦雪左手也夹了根火光未灭的烟。

月色不怎么好，映得路亦雪的脸色都有点发暗，但棱角分明的轮廓却在这种光影下更加惹眼。

看起来寂寞到发冷。

大概是夜太深，氛围过于沉寂。

汤沐走到路亦雪面前，伫立片刻却迟迟没有说话。

路亦雪也只是看着他，时不时向窗外吐一口烟。

沉默了半响，两人却齐齐开了口

“你今天......”

“你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