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发声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再次沉默。
“你先说。”路亦雪点点烟灰，示意汤沐先说。
汤沐顿了半刻才再次开口，只是默默在心中换了话题：“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路亦雪对着半开的窗外吐了口烟雾，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最后不清不楚地回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有蚊子。”
有蚊子？
汤沐望了望窗外，寒气仿佛结成有形的迷雾，正顺着窗缝往走廊里钻。
他离得不算近，但也能感觉到有点冷。
这种天气，蚊子还能存活吗？
看出汤沐面带疑惑，路亦雪也没解释，按灭了手里的烟，催汤沐去睡觉。
汤沐打了个哈欠，也发觉这不是什么适合闲聊的地方。
重点是，他真的很冷，也就顺了路亦雪的意回去睡觉。
回宿舍的路上，走廊依旧寂静，汤沐也依旧是一路小跑。
重新回到温暖的床上裹进被子，汤沐才后知后觉，路亦雪止住的的那个问句，好像没有再问出口。
他按亮手机，发现已经快要三点，但按照路亦雪抽完烟还要散掉身上味道的习惯，估摸着没那么快睡。
汤沐噼里啪啦，快速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发了过去。
但他没有等待回复，直接把手机放到一边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宿舍楼的另一边，路亦雪的确没睡。
他按灭了之前那根烟，却又点了一根，等洗了手散了味道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
平安夜圣诞节这种日子，作为社交达人的李凌凯理所当然的不在。
至于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看来这宿舍换不换也没什么差别了。
宿舍空无一人，他行事也不用顾忌，进门就啪地一声按亮顶灯。
可能是晚上喝了酒，酒精让他丝毫没有睡意。
半夜闲着无事，他去阳台拿来扫把简单的扫了扫地，整理了下桌面，又换了个新的无火香薰。
思绪也被酒精搅成一团胡乱交织的线，纷纷扰扰却如同泥牛入海。
他手上忙碌着，大脑却一片空白，最后只凝结成一个不确定的问句——圣诞节，汤沐有约吗？
把一切都整理地井然有序，路亦雪静坐了片刻，还是没有睡意。
于是他打开了电脑，准备随便找个电影打发时间。
三分钟的试看过去，尊贵的vip才能继续观赏，电脑上许久没登陆账号已经掉了，只能重新发送验证码。
他去抽烟的时候嫌碍事就没拿手机，点击发送了验证码，却迟迟没听到短信音。
路亦雪在宿舍里找了半天，才在枕头内侧发现了手机。
早就过了设定的休息时间，手机自动跳了静音模式，但系统通知栏里一条来自特别关注的消息依旧醒目扎眼。
甚至没等坐回椅子上，路亦雪就那么站在床前，点开了消息。
「小汤小汤遇事贼慌：之前学到了一个新的诱捕防蚊法，先把被子缩得短一些，然后身子蜷起来躲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小半脸。等蚊子到了脸上，就咔嚓掀起被罩住他，随后在被窝里摸索着脸找到蚊子，打死他，就结束了。据授业的大师们说，成功率很高，你可以试试。」
几分钟后，又紧跟着一条简短的消息。
「小汤小汤遇事贼慌：杀了它，然后早点睡，好梦。」
像是一段胡言乱语，路亦雪却认真看完了，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心上仿佛开满了花，痒痒的又软软的。
他瞬间没了看电影的心思，也不想去管还开着的电脑，直接关了灯，拿着手机上了床。
被子盖过鼻子，那些像蚊子一样嗡嗡直响的复杂思绪像是都抛到脑后，留在脑海里的只剩下那一句好梦。
————
圣诞节，汤沐的确有约。
这家酒吧的招牌不大，内里却大有乾坤。
然而当他坐到卡座沙发里，望着前方刚整理好的舞池的时，还在走神地想，昨天路亦雪是想要问什么呢......
汤沐盯着还空无一人的舞池发呆，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过去问一下，顺便问问路亦雪今天在做什么。
还没等他决定好，沈承轩姗姗来迟。
“门口接了个电话，晚了一点，等久了吧？”
沈承轩的语气有些匆忙，也带着丝歉意。
汤沐摇摇头，表示没事，其实只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晚了大概十分钟而已。
他努力显得自然，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紧绷，
沈承轩一坐下就把外套扔在了旁边，还扯了扯衬衫领口，看起来热得很。
细看会发现额角还蒙了层薄汗，大概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但汤沐和沈承轩稍微对视了下就慌张移开眼神，还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根本没注意到。
桌上只有一杯柠檬水，是汤沐刚坐下时服务生倒给他的。
沈承轩看起来也有点渴，叫来了服务生要了一杯柠檬水，又示意对方拿下酒水单。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送酒水单过来，却是另外一个服务生。
“有空过来了啊。”
新过来的服务生身材高挑，长得也不错，语气轻佻，看起来和沈承炫是老熟人了。
说完还对沈承铉飞了个媚眼，但紧接着眼神就转向了汤沐，语气依旧轻佻暧昧。
“新对象？”他打量了汤沐两眼又摇摇头跟了一句：“不像啊。“
汤沐眼皮一跳，脸上的礼貌微笑直接褪去，明显有些不悦。
不管他是不是沈承轩的新对象，他都讨厌被陌生人这样打量。
“不是。”沈承轩没接服务员的媚眼，直接说道，“一会儿我们扫码点单。”
他言简意赅，语气淡薄，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服务员最后看了汤沐一眼扭着屁股悻悻地走了。
看人走了，沈承轩却没急着点单，反而把酒水单递给了汤沐。
“抱歉啊，这人有点烦。”
汤沐重新挂上尴尬笑容，刚才被不悦冲淡的紧绷感又出现了。
“没事。”
沈承轩看了汤沐两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尴尬，直接爽朗地笑出了声。
他依旧是那副温润眉眼，但和上次见面给汤沐的感觉很不一样。
就像是褪掉一层温和的假面，变得随意，甚至放荡了些。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看起来是个问句，但听语气更像是个陈述句。
沈承向后靠在沙发上，弯着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带着笑意，眼神却明朗落拓，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被一语点破，汤沐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尴尬，老实地点点头。
沈承轩第一次邀请汤沐去酒吧玩是好几周之前。
具体时间汤沐已经忘记了，推脱掉的原因也忘记了。
第二次被邀请，就在平安夜前夕，那个时候汤沐还没意识到这个周末就是平安夜和圣诞节。
想着周末没事，也抱着出去玩玩的心，他没想要拒绝沈承轩。
直到拿了酒吧的地址，汤沐习惯性地去点评软件搜了一下。
他一开始没看出什么不对，翻了翻评论才察觉出怪异——这好像是个gay吧。
好似晴天霹雳，汤沐拿着手机直接整个人呆住。
他完全想到沈承轩喊他去玩的地方，会是个gay吧。
虽然那些好意和亲近也让汤沐觉得有些突如其来，但他也完全没想到沈承轩回是个gay......
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汤沐只觉得发什么都不对劲。
最后选择了坦诚又直白的拒绝，他艰难地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小汤小汤遇事贼慌：学长......这好像是gay吧，不太适合我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