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轩回得不快，文字听不到语气，但汤沐也感受到了他的愧疚。

毕竟消息一点开，入眼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很长的一段消息，大致意思就是很抱歉，是他误会和冒犯了，如果汤沐觉得不舒服，他不会再发消息过来。

但消息那么长，却全程没提到他的性向相关，也没有让汤沐替他保密之类的话语。

沈承轩回复得太诚恳，反倒让汤沐不好意思起来。

更让汤沐不好意思的是，最后他又出尔反尔，主动给沈承轩发消息约人出来——他想去gay吧看看，判断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gay。

——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酒吧卡座里，沈承轩问完这句话，笑意更盛。

下一句却直接让汤沐尴尬到无处躲藏。

“是不是以为我想追你？”

十点整，对面的舞池音乐乍响，属于酒吧的夜生活正式开始。

在这样的环绕立体声中，汤沐却被沈承轩这一个直白问句，震得好似五雷轰顶。

要是说没这么想过，那绝对是骗人。

汤沐本来就对沈承轩的主动亲近感到怪异，得知沈承轩是gay后，这种怪异感更是愈发强烈。

但是沈承轩给他的感觉又很自然，就像他之前的眼神一样，不会让汤沐觉得不舒服，而且不够热络，也不搞暧昧。

汤沐兀自尴尬想着怎么回答，沈承轩却没等他的回答。

”放心吧，我没有那个意思。”沈承轩学着之前的服务生对汤沐眨眨眼，却没有那人的油腻挑逗感，反而像个淘气少年人，接着，他比了个向下的手势：“我们应该型号不对。”

汤沐刚开始还没明白，型号？什么型号？

品了几秒后，再次瞳孔地震，所以沈承轩是......是......

汤沐赶紧端起只剩半杯的柠檬水，试图压压惊，喝完之后苍白地回了个哦哦哦哦。

沈承轩依旧笑着看他，甚至笑到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

汤沐喝着水余光瞥着沈承轩，结果一抬眼就是四目相对。

看着沈承轩笑意浓厚的眼，汤沐心里的那点尴尬也跟着散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承轩再次把酒水单递给了汤沐，他则是掏出了手机直接扫了点单的二维码，边扫边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汤沐觉得这都在酒吧了，还是诚实一点，接过酒水单坦然答道：“比较一般。”

沈承轩点点头表示懂了，出声宽慰：“没事，这酒吧我常来，不会让人来烦你的，也肯定好好把你送回宿舍，放心吧。”

好像是点好了单，他放下手机对汤沐强调：“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可别勉强。”

就是这种明朗直白的态度，让汤沐在和沈承轩相处的时候，莫名有一丝安心感。

大概是同类之间的雷达感应，他也已经认命了......

汤沐乖乖嗯了一声，继续看酒水单。

他第一次来酒吧，果然除了那些比较直白的生啤，根本看不明白这些酒名都是什么。

本来汤沐还奇怪，既然可以扫码点单，为什么沈承轩还要让服务生拿酒水单过来。

直到看到了酒水单上热门款的配图，才明白了沈承轩的细心。

“嗯......这个吧。”汤沐指着一个图给沈承轩看，虽然有图，但他没找到这个图对应的酒名。

“OK.”沈承轩手脚麻利地给他点了一杯，“吃东西吗？我有点饿了，点个拼盘吧。”

汤沐闻言又哗啦哗啦翻了翻酒水单，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抬头说道：“那我能要个火腿奶酪披萨吗？”

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他有点饿了。

沈承轩脸上的笑凝固了几秒，点点头应下：“......行。”

酒上得很快，汤沐小酌一口，有点辣嘴，辣中还有点甜。

他喝不出个好坏来，觉得有点像果味气泡水，总体还算不错。

披萨倒是慢了点，端上来的服务生，正是之前给沈承轩没媚眼的那个。

他乘着舞池传来的跳动乐曲，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披萨盘子走向两人。

这次他没抛媚眼，看向两人的眼神像是在看精神病人，放下披萨就走了。

披萨是汤沐点的，但沈承轩看起来也很期待。

盘子刚放下，他就带上手套扯了一块下来，边吃边问汤沐。

“怎么突然又想来了？”

之前沈承轩说得那么直白，汤沐也不想再藏藏掖掖，直白说道：“我有点怀疑......我是gay。”

“哦，我知道了，你是喜欢那个......”

沈承轩毫不惊讶的样子，看汤沐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有点想发笑，放眼望去，这酒吧里的，差不多都是gay。

汤沐也大咬了一口披萨，感觉做得不错，不输达美乐。

沈承轩有点想不起名字，思索了半天才接着问道：“路亦雪是吧？我没记错吧？”

汤沐本来吃得正香，听到沈承轩的话差点呛到：“你......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沈承轩了然地点点头：“没反驳，那看来就是他了。”

他喝了口面前精致调配的鸡尾酒，又扯了块披萨才答道：“好看的人都很出名，尤其好看的男人，我会更在意。”

“你喜欢这个类型？”汤沐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悄悄敲起警钟。

难道沈承轩靠近他是为了追路亦雪？

不过看沈承轩的态度，这个猜测比追他还离谱。

“不喜欢。”沈承轩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喝了口酒，下一秒却像陷入沉思，仿佛在回忆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我喜欢.....长得高，话很少，有的时候却很毒舌。但是一直在默默对你好，说得少，做得多的那种。”

“可是......”汤沐拿起一旁的叉子，来回戳小食拼盘里的薯角和鸡翅，“路亦雪就是这样。”

“长得很高，也很好看，说话不多，但又总怼我。”汤沐边戳边说，“经常嫌弃我，对我却有很好。”

“是吗？”

沈承轩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脸上的笑容褪去，语气也冷却下来。

沈承轩灌了一口眼前的酒，一杯直接见了底，脸上的笑容残留了一丝，但更接近苦笑。

“所以说这些所谓的理想型，不过是从喜欢的人身上抽离的一些特性，更像是归纳总结。

“但是按部就班地安在另一个人身上，也不一定会心动，爱情果然就这么莫名其妙。”

汤沐也沉寂下来，看出了沈承轩突如其来的难过，他同样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有点辣，也有点苦。

“帮我点一杯。”他主动扫了码，把手机递给沈承轩，“辣一点的吧。”

沈承轩点点头，接过手机随便点了两下，很快就下好了单。

他们的卡座正对着舞池，舞池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打碟的DJ就在旁边的角落里随着音乐摇晃着身体。

酒总是上得很快，这次他们都没有注意是谁来送酒。

两人身处喧闹，却喝得十分沉默。

凉掉的小食和披萨依旧在桌上散发着油腻的味道，轻松的氛围褪去，变成了苦闷对饮。

最后是汤沐忍不住，率先开了口，问得有些直白，也有些残忍。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室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