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青又不高兴地拂袖走了。

片场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两位主演关系不好，戏里有多甜亲密，一停下来就有多针锋相对。

反正只要两人不动手，拌拌嘴打打岔还是不要紧的。

两人站在导演身边看刚才拍的那条，跟护法似的，分明站不了多远，却还是泾渭分明。

任谁来看，都想不出他们两人刚刚还抱在一起亲嘴。

杜云蔚把两人刚刚那条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拆解指出表演里还存在的问题。

说到最后，他扭头看看两个主演，发现他们站得很远，不满地“啧”了一声。

“你俩要干嘛？刚不是还在亲嘴吗？怎么戏一停就出戏了？”

杜导说着，把两个主演拉近了些，池霁和陆沉青几乎胳膊挨着胳膊，却谁也没有看谁，身体僵硬如两具木偶。

“你俩，把我刚刚说的，再演示一次。”

池霁看过来：“在这儿？”

他们甚至都不在镜头前。

杜云蔚跟铁了心要整蛊人似的：“当然，你俩在这儿演好了，一会儿再来一条。”

池霁在导演面前是个绝对听话的演员，这会儿只能为难地扭过身子，跟陆沉青面对面。

对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池霁心里莫名也有了烦躁。

又不是他硬要走戏的，是导演的要求，他不过是听话照做而已，陆沉青摆脸给谁看！

但几乎瞬间，陆沉青眼神变得柔软，那张俊俏的脸不再凌厉，温钝又柔和。

对方入戏了，池霁也不再矜持，手攀上陆沉青的胸口，两人靠得很近。

腰上有了热度，对方掌心与自己腰窝重叠，贴得严丝合缝，要是指尖再用力一点，就会捏疼他，但陆沉青的力道把控地很好，并没有让池霁觉得不舒服。

陆沉青的脸又探了过来，按照导演说的，主动给戏。

池霁则稍稍往后躲，像是诧异对方居然会凑近一般，在眼波的又一次翻涌后，他没再往后退，而是转了方向，想要去迎合对方的来意。

只是他这一次靠近没能亲到陆沉青，对方太高了，不弯腰的时候，池霁只能仰着头看对方，想要达成效果必须得踮脚。

就在池霁再一次准备主动贴过去的时候，导演叫了停。

杜云蔚在一旁，笑眯眯的：“这不是挺好的吗？有来有回的，你俩还挺默契，没事儿干嘛闹不愉快呢对吧？”

池霁&陆沉青：……

到这会儿，他们要是再不懂杜导的良苦用心就不合适了。

他们就像因为吵架而被老师罚互相拥抱握手的小孩子一样，心里互有不服，但也知道自己如果再计较就会难看。

于是哪怕导演已经喊停了走戏，两人也没跟以前一样瞬间拉开距离，站在一块儿的时候，衣袖布料还略有摩擦，细微的声响像冰层底部微小的起裂音。

在杜导的安排下，两位演员各自补了妆，而后重新回到镜头前，准备再拍两条特写。

再次靠近，池霁跟陆沉青之间气氛微妙，两人谁都没说话，只用眼神试探，谁都不确定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但又谁都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锋芒毕露了。

杜云蔚矫正完两人的姿势，特写镜头就怼在他们周围。

陆沉青与池霁呼吸相交，气息融合。

各单位准备就绪，场记打板前，陆沉青突然沉声，喃了一句。

“我跟omega接触很少，也没学过日常控制信息素。”

池霁睫毛一颤，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剖白。

alpha是不需要太学习控制信息素的，这似乎是斯泊大陆上的潜规则。

只要不是刻意释放，偶然地逸散出些微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只是无伤大雅的情况。

也就反叛军里的alpha们，因为考虑到omega对于信息素的敏感性，才会时刻注意自己的情况。而在帝国军军营里——演武那阵池霁曾经跟他们很多人都接触过——一堆alpha聚集在一起，谁都不克制，空气里信息素味儿又杂又乱，跟调味儿工厂似的。

陆沉青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生活，没学会控制信息素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现在他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显然另有目的。

池霁看到对方垂落视线挡住目光的样子，终于反应过来。

对方不会是在就刚刚的信息素逸散事件道歉吧？

想从陆沉青这样的少爷嘴里听到“抱歉”两字太难了，解释是另一种替代。

池霁没搭理，又不是所有解释他都得理的。

但接着，他又听到了陆沉青压声低语：“所以一会儿，我可能还会释放信息素。”

池霁：？

不是大哥你雏啊？碰一下omega就散味儿？

池霁来不及多加制止，现场已开机。

陆沉青的嘴唇贴过来，唇釉自带的冰淇淋味漾在两人之间，池霁在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那甜味里掺杂的沉木味。

陆沉青还真是说到做到。

两人拍得很顺，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信息素在中间烘托渲染，池霁不再跟第一次拍吻戏时那么紧绷，甚至还有余力去感受对手戏演员的状态。

陆沉青呼吸温热，嘴唇很软，但手跟身体就跟钢铁一般，肌肉绷起，像牢笼一般困着池霁，除了与人亲吻，他根本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这一条拍完后，两个人呼吸都有点重。

池霁睁开眼，眼眶里还有刚挤出来的泪水，世界一片朦胧，就连眼前与他对视的陆沉青也是柔和的一片。

他没有推开对方，陆沉青留在自己腰上的手也没撤走，两人只是不亲了，却都没撤开。

池霁只是觉得陆沉青的信息素挺好闻的，或许是因为被对方标记过的缘故，身体对这味道容易有正面的反应。因为很舒服，所以一下没想着退。

至于陆沉青为什么不撤，他不清楚。

他只能看到对方半阖的眼眸里墨色深沉，凝着自己的嘴唇，好久都没有挪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霁抿唇，滚了下喉结，下一秒，他看到陆沉青那被长衫半覆住的颈部也有了动静。

那嶙峋的喉结出现又消失，欲盖弥彰。

对方那张掉了大半唇彩的嘴微微张开，冒出低沉的声音。

“池霁……”

池霁来不及分辨这一声称呼里的情绪，就听见周围有工作人员在轻呼“哇哦”，调笑声络绎不绝。

两位主演拍吻戏拍得都不打架了，甚至拍完还惺惺相惜的，加上现场氛围确实不错，众人忍不住看上了戏。

经其他人一打岔，池霁很快就从陆沉青怀中解脱了出来。

池霁轻咳一声，半低着头，擦过陆沉青的手臂往外走：“我去喝口水，再来下一条。”

陆沉青迟钝地应了一声，视线却老实地跟着池霁的背影走。

他看了会儿那白色纱袍下萧索的身影，觉得那人孤零零的。

他很快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正巧叶尘举着咖啡过来，见他赶路，问道：“沉青，干嘛去？”

陆沉青一眼都没分配给叶尘，只顾着追池霁的脚步：“渴了，我去喝水。”

叶尘看看陆沉青匆忙的样子，看看自己手里的咖啡。

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