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莫名其妙在陆沉青面前哭了一场后，池霁竟然悟到了能让眼泪涌出的感受是什么。

是理智不再高高在上地操控自己，是情绪翻过高墙堤坝，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最终通过眼眶满溢出来。

池霁知道自己昨晚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在陆沉青面前失控，那永安呢？

永安的眼泪似乎更加合理，他本来就是个体弱的、敏感又倔强的人，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无助与解脱围困住他，让他感觉到巨大的虚无。

而在他面前的，是自己与这玄能世界唯一的联系人临琛，对方像一座靠山一样，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才会让他觉得……眼泪是可以掉的。

池霁只要稍微回想自己前一晚面对那顿晚餐时的情绪，就感觉眼眶发热。

虽然不想承认，但当时的自己确实把陆沉青当成了一座沉闷的山。

山就在那里，从不偏移，回头就能看见。

如今，池霁就算看到陆沉青露出心疼的神色，也不再联想到其他负面的事情。

在他眼里，临琛也好，陆沉青也好，或许……对自己有那么一两分的真诚？

*

房间里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出声，临琛更是屏着呼吸，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让自己眼前这柔弱的人破碎。

——虽然，他知道，永安已经碎了。

“大王子，我想……一个人静静。”

永安半垂着脑袋，没有看坐在身侧的人。

他眼眶泛红，手攥着薄被，骨节泛白，极力隐忍。

临琛的手覆上永安的手背，麦色很快就吞没白色，不放出一点空隙。

“你可以不用一个人的，永安。”临琛心疼的神色无法隐藏，他也不想隐藏，“你还有我。”

永安整个人都颤了下，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王子琛，这玄城最为尊贵的人之一，害他家被灭门的元凶的亲哥哥，居然说这样的话。

难道对方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迁怒吗？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会泄愤吗？

可当临琛温柔的目光笼着他的时候，永安只觉得眼眶发酸。

他的鼻尖嘴唇都有了绯色，整个人瑟缩得更厉害，肩膀内扣，成了小小一团，可以被临琛团团裹住。

永安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恨临祖，但无法恨临琛。

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养着自己，找人给自己看病，还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临琛与临祖本来就是不同的。

可他就是觉得胸口灼热，情绪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吼叫。

他不想让临琛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但临琛说——他想陪着自己。

永安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他不确定，如果自己放声大哭的话，是否会把这位王子给吓到。

他会嫌烦吗？会嫌聒噪吗？会嫌矫情吗？

他那写满心疼与怜惜的眼神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就在永安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临琛的脸靠近，放大。

唇上一片温热，他的泪适时落下。

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

池霁跟陆沉青在拍之前没有在吻戏上具体对过，他们只确定了在说完台词几秒后就要流泪与亲上。

但池霁没想到陆沉青会在自己眼泪掉下来之前凑过来。

嘴唇上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发麻、头脑发热。

也正是因为这种发热，让他的泪水顺利夺眶而出。

不知是现场太过于安静了，还是自己真的过于投入，池霁竟然在这种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的，好生吵闹。

池霁闭上了眼，泪水顺着他的面颊划过，随着两人亲吻的动作形成沟渠，盘至他的下颌，最终落下来，霖霖的。

他揣摩着永安的心情，在这样的时刻，自己应该不会再克制自己的行为。

于是他用未被陆沉青握住的手勾住了对方的衣襟。

他仰着头，用力地回吻过去。

正常来说，两人这个时候就得真接吻了，但杜云蔚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伸舌头，所以池霁也只是偏了下头，更好地衔住陆沉青的嘴唇。

这会儿，他不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能听到陆沉青的呼吸声。

一声短过一声，到最后似乎在屏气，忘记呼吸了。

池霁：？

这人在憋气吗？

嘴唇厮磨着，轻轻衔咬着，池霁紧握对方衣襟的手缓缓松开，顺着那紧实的胸膛往上，摸到了陆沉青的脖子，又摸到了对方的耳朵。

耳垂处热度很高，刚碰到的时候池霁指尖忍不住躲了下。

不用想，肯定是红了。

池霁没有睁眼去看，也不想去看，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面部的热度，他没比陆沉青好到哪里去。

就在两人亲得嘴都有点麻木了的时候，杜导终于喊了“卡”。

在喊停声音出现的瞬间，池霁听见陆沉青深深地喘了一声。

他睁开眼，一边松手撤退，与人拉开距离，一边看陆沉青捂住嘴唇，不停喘气。

这人刚刚真在憋气吗？

“可以，过了。”

杜云蔚连扩音器都没拿，直接对着他们吼。

“你俩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过来复盘。”

两人应下，在助理过来之前，各自抹了抹嘴唇，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忽然，池霁感觉空气里有种熟悉的气息。

淡淡的，沉闷的，却让人觉得安心。

池霁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陆沉青的信息素味道，那沉木香自己昨晚还闻到过。

他看过去，发现陆沉青正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模样颇像少男怀春。

不是吧，这alpha……

池霁揉了下鼻子：“味儿散出来了，陆上将。”

陆沉青瞬间两眼睁大，墨色眼瞳里全是抵抗，似乎不想承认。

但陆沉青的抵抗只持续了几秒，很快，空气里溢满了他的信息素味儿，像是故意跟池霁作对一般，对方说有味道，他就非得把这味道散到最大。

池霁忍不住轻喘起来，alpha的信息素浓度略大，再多一点，就到了可作为攻击武器的程度了。

他瞪向陆沉青，知道对方是恼羞成怒故意的。

不就是亲嘴的时候控制不住散点信息素嘛！有什么可恼的！

这会儿，他感觉那个令人讨厌的、自大又不会体谅他人的臭alpha又回来了。

“你也就这点手段了。”

池霁呛过去，陆沉青偏开视线，轻声嘟哝：“是不如池将军，经验丰富到能让alpha失控。”

池霁怒极反笑，这还怪上自己了？

他一个alpha管不住信息素，怪自己太会亲了？

池霁心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要是自己不会亲，那今天的戏还怎么演？他可是为了这场戏熬了大夜学的接吻！

就在池霁忍不住要骂爹的时候，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脸上那因盛怒而点燃的笑意变得更深。

眼角上扬，带着点嘲弄。

“某人昨晚还说要教我，结果自己连换气都不会，看起来，没有经验的另有其人呢。”

“是吧，陆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