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顾言一惊，“你的意思是，这个和顺社也是仇妖派的人开起来的？”
“我不确定，但它一定和仇妖派脱不了干系。”林枫说，“昨夜凶案本就出现得离奇，这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个和顺社，开篇新闻矛头直指我们。而且，昨夜的凶案他们并未报道。消息最是注重时效性，尤其是重大事件的报道。昨晚之事有许多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避重就轻，不去报道案件本身，而是抓着一件尚未有定论之事大做文章。我猜测，一来，是他们想通过此事重创我们；二来，他们怕大家过于关注昨夜的凶案，从而被抓住了把柄。”
“不错。我也觉得，此事是仇妖派指使的。方才我派人去查了，和顺社所在之处，之前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书肆。原本生意还算不错，半月前，老板突然关了店面，带着家眷回乡去了。如今和顺社开张时间如此巧合，报道角度又如此偏激，若说没人指使，那还真是奇怪了。”祺云冷笑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顾言看向林枫。
“陈实和温冉回来了吗？”
“回来了。”顾言点点头，“他们已经在整理收集到的信息了，消息一个时辰内就能送去轩墨书坊。”
“那此事就交由你来盯，”林枫说，“等消息写好，你立刻送去书坊，让刘掌柜亲自盯着排印。两个时辰内印好，马上到街头分发。”
“好。那我先去忙了。”顾言向林枫和祺云点头致意后，朝着前院去了。
顾言走后，后院里只剩下林枫和祺云。
林枫卸下支撑着上半身的力，往前走两步，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下了。看着空旷的院子，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无间社这么大。
“阿喜他们不在，社里实在冷清。”林枫喃喃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承诺过要照顾好他们，却还是让他们受委屈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祺云在林枫身边坐下，“仇妖派狡猾，我们在明处，暗箭总是难防。”
“你也别担心，”林枫看向祺云，认真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相信很快就能将他们救出来。”
“我不担心。虽说他们出大荒时削弱了妖力，但毕竟身怀妖力，若他们真动手，对付几个狱卒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祺云目光沉下来，“况且刑部不是卫京司，内部究竟有多少仇妖派之人，今日之举又是否是仇妖派授意，尚未可知。若只是单纯为了案件调查，山逸他们并未做过此事，洗清嫌疑后自然也就放他们出来了。”
“希望如此。”林枫站起身，“无论如何，咱们先去做一件事吧。”
“嗯。”祺云跟着她站起来，点了点头。
*
第二日。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照常早早地列好队等着安帝上朝。待安帝在王宏光公公的陪同下，自御台侧面走入殿中时，众大臣齐齐跪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帝在龙椅上坐下：“众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安帝抬眼扫视了台下众人一圈，开口道：“朕听说，昨日京都之内发生了一起凶案。死者死状可怖，周遭百姓人心惶惶。可有此事？”
闻言，台下众臣相互对视几眼，眼底神色各异。
“陛下，确有此事。”赵世忠跨出朝臣队列，手执象笏行礼道，“发生此事，卫京司也有责任。是臣护卫京都不力，竟让此等恶事惊扰陛下。请陛下责罚。”
“先不说这些，”安帝撑着面前的书案，“如今案件的进度如何了？凶手是何人，可有头绪？”
“此案由刑部审理，昨日，刑部的孙大人已经将嫌犯捉拿回刑部大牢待审了。”
“哦？”安帝转向孙仁的方向，“方才赵爱卿说，刑部已经将嫌犯捉拿回刑部大牢预审。嫌犯是何身份？审的情况又如何了？”
孙仁侧跨一步站出来，拱手道：“禀陛下，嫌犯乃是京都无间社内四名妖籍记者。”
安帝闻言向前倾身半寸：“证据是否确凿？”
“臣等一时还没有充足的证据。但陛下放心，臣定当继续调查此事，尽快让凶手伏法。”
“既然，你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朕这里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你们。”
闻言，赵世忠面色一变。
孙仁愣了愣，行礼道：“谢陛下。”
“让她进来吧。”安帝侧头对王宏光说。
在一众大臣的注视下，王宏光走下御台，穿过朝臣的队伍，向殿外宣道——
“宣，定远将军之女，无间社林枫觐见！”
林枫自殿外稳步上前，站定后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民女林枫，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安帝直起身，不急不慢地开口道：“现在人到了。刑部，谁来汇报一下此案的进展？”
于达闻言，正要拱手跨出队列。谁料孙仁先一步开口：“臣一手负责此案，于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想必对案中诸多细节也不甚了解。还是由臣，向陛下汇报案件进展吧。”
“好！那就由你来说。”
“是。”
孙仁直起腰说道：“昨日收到死者妻子的报案后，下官派人将死者的尸体带回了刑部，着仵作验尸。死者身上十余道伤痕，其中致命伤两处，一处在颈部，一处在胸口。颈部的两个血洞导致死者失血过多；胸口受外力冲击，心脉受损。其余伤口，形状皆似爪痕。结合以上验伤结果来看，仵作怀疑，此案为妖兽所为。”
“民女有一疑惑之处，不知当不当讲。”林枫拱手行了一礼。
“今日朝堂之上，关于此案，有任何问题，你且直说。”安帝抬手示意。
“听孙大人方才所说，民女始终没有听见一句话同我无间社四名记者有关。”林枫看向孙仁，“难道仅凭怀疑死者被妖所杀，就能不由分说地抓人吗？”
“林小姐，”孙仁笑着向林枫欠了欠身，“刑部尚未给四位记者定罪，林小姐不必紧张。只是凶手是妖族一事已经确定，无间社四位记者的身份又广为人知，若不采取行动将他们先控制住，想必难堵京都百姓的悠悠众口。不过，在寻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四位记者在刑部大牢内都好生招待着，不会为难他们的。”
“如此说来，我倒还要谢谢孙大人了。”林枫微笑着拱手，“既然陛下恩准民女对此案发表疑问，民女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大人。”
“林小姐请说。”孙仁扬眉。
“死者是何身份？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他的妻子发现他的尸体报案时，是如何描述的？”
“死者乃是京都内一富商，死亡时间据仵作推断为前天晚上，亥时正刻到亥时末之间。他的妻子早上见他迟迟没有起床，进到房间内叫他，便看见他倒在书案旁，身上血痕交错，已经气绝身亡。”
亥时正刻到亥时末……
林枫心内一沉。
按照她前天问顾言他们四人离开无间社的时间，顾言最后一个离开无间社的时候是亥时初，那死亡时间正好避开了顾言四人为阿喜他们提供不在场证明的时间。
虽然晚上无间社内几个小报童都在，算是人证。但想必刑部也不会相信几个小孩子的话，还有可能因此让仇妖派的人盯上几个他们，让孩子们陷入危险。看来，要想洗清阿喜他们的嫌疑，还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林枫转向安帝，拱手行礼道：“陛下，民女听闻孙大人方才所言，此案的确手段恶劣，令人惊心。若凶手一日不伏法，京都百姓便一日生活在紧张与煎熬之中。民女虽愚钝无知，但也曾听家父说过，大元大大小小的案件，皆由刑部与大理寺配合办理。此案离奇，又发生于京都之内，民女斗胆建议，请陛下令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此案。如此，或许破案进度会大大加快。”
“嗯，”安帝点点头，“林枫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张卿。”
另一边，一个长相儒雅的男子跨出队列，手执象笏行礼：“臣在。”
林枫闻声看去，他的身份信息缓缓出现在身侧。
“张竟遥，男，年30。大理寺卿，为人正直，一心为民。”
安帝接着说：“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一同办理，你来和孙侍郎对接。二位大人，可有异议？”
“臣，遵旨。”
“臣，遵旨。”
“此外，林枫对妖族了解颇多，配合大理寺和刑部办理案件，案情进展，她有权知晓。希望诸位精诚合作，让此案早日告破。”
“臣等遵旨。”
“民女遵旨。”
“陛下！”赵世忠突然开口，“大理寺协同刑部共同办案确实有助于案情进展，但让林枫参与进来，臣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安帝看向赵世忠。
“若林小姐举办无间社一心为民，臣绝无二话。但据臣所知，林枫藏有私心，若参与其中，极有可能影响案情的判断，甚至包庇嫌犯。”
“若赵副使指的是我想包庇四名记者，他们都已经被压入大牢了。您是信不过刑部的狱守，还是信不过大理寺张大人和刑部孙大人的断案能力，认为我能骗过他们二位的眼睛？”林枫直直看进赵世忠的眼睛里，眼底隐隐有怒色。
“臣想说的并非此事。”赵世忠看向安帝，拱手道，“臣想要禀报的，是卫京司最近发现的一件事——”
“林小姐并未将无间社内所有妖族上报，其中还有一个妖族，化名方隐年，实则名为祺云。”
“祺云？”
“怎么如此耳熟啊？”
“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
“我想起来了！”一名大臣惊叫道，“那不是妖王的名讳吗？！”
“妖王？！”
“妖王怎么会在京都之内？”
“那该如何是好……”
林枫抬眼望向赵世忠，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