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朱承恹恹地点头。
祺云倒是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微微扬着。
“你这是买了些什么东西？”林枫看着地上，挠了挠头。
“阿喜他们想吃徐记点心，我便买了些回来，让大家分一分。”
阿喜闻言眼睛一亮：“方哥哥，我帮你拿进去。”话落便抄起几个包裹跑进社里了。
“朱公子，”祺云含笑看向朱承，“你一会儿也尝尝。”
“我不吃。”朱承哼一声，扭过头去。
“好了好了，”林枫为防止他们两人又掐起来，及时出声，“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呃，朱承，你去找顾言，就说我让他教你新闻基础知识，从头教起。你跟着他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上课，我和方公子还有些事要商议。”
“好。”朱承乖巧地点点头。待林枫背过身去，他一秒变脸，龇牙咧嘴地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向祺云。
朱承：我盯着你呢。
祺云见状，挑了挑眉。
“怎么了？”林枫看见他的表情，又疑惑地回过头去。
朱承连忙收起动作，笑着转身：“我先去了，你们聊。”
“先进去吧。”祺云神色正经起来。
林枫见状，心知或许是出现了什么新的状况。否则祺云也不会一大早就出去。
二人进了林枫平时办公的屋子，关上门后，祺云道：“今日，我安排在瑶州那边的妖兽传信过来说，瑶州前几日大雨不断。堤坝修筑工程眼看刚有起色，但河道水位始终居高不下，很可能会有堤坝再次冲毁的情况出现。”
“什么？瑶州？”林枫有些吃惊。
说来，瑶州水患一事，她当时只是听了一耳朵。无间社所用的宅院，就是借了奉命去瑶州赈灾官员留在京都的府邸。安帝说没个几年，赈灾的官员回不来，她只是当历来如此，却也没想过洪水泛滥一事是真的会造成巨大灾害，况且还可能因为天气不利有着愈演愈烈的情况。
“我已经让升卿赶去瑶州那边了，他会带领当地的妖兽混进人群中参与抗洪修堤。若是天气有变，也能预知，也好帮助官员及时做出调整。”
林枫略有些讶异：“你竟会主动帮人族对抗自然灾害？”
看到祺云一怔，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歧义，又及时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讶。我以为，虽然不少妖族栖息于人界，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各自安好。就像妖身怀妖力，有上天入海之能。面对洪水这类灾害，和人族相比更能保全自身。大荒距离人界毕竟路途遥远，派出人手领导妖族赈灾也费时费力，所以......”
“所以你以为大荒会冷眼旁观？”
林枫没说话。
“妖族虽有上天入海之能，但在妖族之中，亦有强弱之分。”祺云徐徐道来，“大妖面对洪水或许只需换个栖身之所，但小妖可能和人族一样面临的是家破人亡。”
“瑶州散布着不少群居的小妖，若洪水再度泛滥，他们同样面临威胁。何况妖族与人族混居日久，不少妖族早已混入人群中。即使他们有抽身自保的能力，但他们也不会这样做。因为朝夕相处的好友、爱人还在那儿，即将被洪水冲毁的是他们共同的家园。”
祺云看着林枫：“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对不起。”林枫低着头。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祺云笑了。
“我自以为对人妖相处之事掌握透彻，但其实心里还是想当然地用了冷漠的旁观者视角看待这一切。”
起初，她见到青石镇客栈老板的妻子是妖，并不觉得有何不对。毕竟这是一个人妖共存的世界，人妖相恋也是小说、电视剧里常用的桥段。
发现当朝丞相杨玉安是妖时，她虽有吃惊，但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直到面见皇后，发现一国之母也是妖族时，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的抽离感。
这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妖族担不起人界一国之母的身份，而是因为她不自知地始终以一个游戏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她按照某种既定的逻辑，在心中构建出了这个世界的框架，而她的主线任务，便是解决人妖矛盾。当有些事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时，她会震惊，并下意识地将这些归咎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离奇经历”背后，这个世界与她之前所处世界的脱轨。
简单来说，她始终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真正的认同感，而是将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视作一场巨大的游戏。
但今日她幡然醒悟，再宏大的游戏也始终有边界，可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突发状况都是无法被框在这个逻辑的圈子里的。而这个世界的逻辑与之前所处世界的逻辑产生差异，并不代表着它就是不真实的。她忘了，只有先感受一切，才能谈总结。
“前往大荒之前，你并未接触过妖兽，或者说，你并未想过自己接触到的是人还是妖。这些事情不了解，不是你的错。”祺云认真地看着林枫的眼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瑶州那边，接下来怎么办？”
“朝廷不是派人过去赈灾了吗？再加上升卿那边的人手，虽然大坝会有再次决堤的危险，相信大家也都会没事的。今日我和你说这件事，是想问问你，你看瑶州那边的灾情和赈灾进度，要不要加入到日报的新闻板块？”
闻言，林枫打起精神：“瑶州位处东南，毗邻江南，粮食产量占了大元的六成。好在水田未被洪水殃及，可是漕运因为洪水走不了，单走陆运的话，时间变长成本变高，米价也随之上涨了一些。京都的百姓对水患何时能平也很关心。况且京都富商不少，瑶州和江南那块的布料和水产都是重要的商品。报道一事我也想过。”
“只是报道自然要派人手出去，咱们现在人手实在不足，所以我还在考虑。”
虽然现在天气燥热，城郊已经很久没有举办大型的蹴鞠比赛了，所以负责这一部分的阿喜和顾言可以帮着分担其他的工作。医馆和书坊相邻，茶馆酒楼和戏院都在西市，若合理分配一下，也不是不能减少在基础板块中的人手。但外出采访实地探查她一定得去，若是带走了人手，万一她不在的时候出现什么乱子就遭了。
何况，卫京司那边还没有摸清楚动向，她也怕会出什么事。
“要不这样，”林枫沉思了一会儿开口，“升卿那边，你先和他保持联系，让他到了瑶州后，每日简单和你说一下水患的状况。先观察几天，咱们再决定吧。”
“好。”祺云点点头。
中午吃饭的点，顾言和温冉他们陆陆续续和林枫告别，回家吃饭了。林枫站在无间社门口伸了个懒腰，揉着酸痛的肩颈时，突然想起朱承。
说起来，朱府和无间社离得还蛮远的，也不知道朱承的午饭怎么吃。
一边想着，朱承和山逸一边前后脚地从后院出来了。朱承怀里抱了一摞纸，看着像记的笔记，似乎还挺认真的。
看着看着，他就直直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林枫笑着说：“学得怎么样？”
“今早学到了好多，山逸教的也特别耐心认真。”朱承竖了个大拇指。
“那就好。”林枫点头，“也差不多到点了，你要回家吃饭了吗？”
“不回家，我和大伙儿一块吃。”
“和大伙儿一块儿吃？可是，顾言他们都是回家吃。我和方公子、阿喜他们的饭也是从侯府送过来。”
“啊？”朱承目瞪口呆，“无间社，没有厨房吗？”
“有厨房，可是没有厨师。”林枫挠挠头，“这样吧，今天你先和我们一起吃。就是不知道你要来，可能饭量会少了一些，你多担待。”
朱承闻言，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饭量很小的。”
“看来，无间社确实该招几位厨师了。”林枫托着下巴点头。
今天中午的饭桌上，气氛格外微妙。
阿喜看着正对面的林枫，察觉到了什么，和昭昭对了个眼神。
林枫左边坐着祺云，右边坐着朱承，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看桌子周围端正坐好的众人，率先拿起了筷子：“都快吃呀，一会儿凉了。”
“吃吃吃。”阿喜连忙出声，夹了一筷子炒豌豆尖，冲林枫笑笑。
“哟，阿喜，今天长进了，知道吃蔬菜了啊。”林枫欣慰地点头。
旁边，朱承抬手下筷子，刚刚要夹起一块肉。
阿喜见状，眼神一动。说时迟，那时快，飞速出手，一筷子就把朱承夹住的肉扣下了，然后夹到了自己碗里。
朱承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阿喜。见他低头扒了一口饭，也没计较，挪筷子到另外一盘菜，夹起了一筷子茄子，放进林枫碗里。
“呃......”林枫刚要开口。
“我的筷子还没吃过。”朱承抬起筷子连忙解释。
“你不必客气，快吃吧，我自己来就好。”林枫笑了笑。
另一边，祺云伸手夹起了一块鸡翅，放进林枫碗里。
林枫回头：？
“我看今日这鸡翅，两面金黄，想来一定好吃。你快尝尝。”祺云看着林枫说。
“鸡翅这酱汁吃多了上火，”朱承又夹了一块胡萝卜放进林枫碗里，“还是吃点萝卜吧，对眼睛好。”
“辛苦了一个上午，还是要多吃点肉补补。”祺云夹起一块排骨，“尝尝这排骨。”
桌上的山逸、木木、昭昭和阿喜四人，呆呆地看着祺云和朱承给林枫夹菜。
“尝尝豆角。”
“还有这个咸鸭蛋，盐度适中。”
“这个豆腐很嫩......”
眼看着这两个人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她的碗都要堆成山了。看着祺云又要夹菜给她，林枫端着碗往右一躲，连忙大喊：“我不要了！你们想把我撑死吗？！”
这么一偏，她手中的筷子尾端一下子戳在了转过来的朱承脸上。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