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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困江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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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洛京,帝宫承明殿。

苏沫打开机关进密室时,吴巍正在最外层的案架前整理卷宗,再退出去已经晚了,也显得有些奇怪,苏沫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陛下。”吴巍起身拱手拜见,后道:“船上剩余的所有物资都在记录册子里了。”

这些苏沫已经在船上听颜暮说过,回洛京后,颜暮必会交代影武卫去暗中探查此事,让她不用担心。

吴巍这是花了一日全部理出来了?不愧是影武卫,好强的执行力。

颜暮啊颜暮,你可又别怪我私下见吴巍了,这是他自己要跟我议事的,我也不好不回他话吧。

苏沫清了清嗓子,抬手去翻阅桌上铺好的案卷,其实她心中也好奇的很。

【绸缎纱罗数百匹,金碗、金盘、金杯各三箱,金簪金钗金镶玉箸共十八箱,金元宝一整箱,翡翠翎管十六个,珍珠手串红蓝宝石各一箱,另有一座重26斤皇室供奉金佛像。】

每过目一行,苏沫的表情便一寸一寸凝重起来,看完最后一页甩手放下时,也不由冷嗤一声。

“公然走私皇家之物,这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江南的这些官员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话一出口苏沫自己都惊了一下,这回与颜暮同在船上待了一夜,她竟也能学着他的语气说话了,她似乎更懂得了怎么去扮演一位君王。

苏沫想自己真是太聪慧了吧,一眼就通,再多见几日,不得如假包换呀。

陛下最后一句语气明显加重,吴巍了然,谁能想到这一艘其貌不扬的普通倭船,里头装着的东西竟价值连城呢。

他点头道:“是啊,去年五月起朝廷才下令外来商船只能从南海上岸,没想底下的人竟阳奉阴违,使临州港私开港口允许大和商船通行……万幸的是现任江南的高阶官员不少是嘉应到弘德年间的进士,身家底细在影武卫都有备份,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也能顺藤摸瓜全部给他们查出来。”

吴巍手头上的事还有很多,说完便匆匆告退了,看来颜暮白日又新派了不少指示给他。

苏沫这会才有空跟颜暮留言。

她得将苏家又派人来过茶岭山庄的事情告诉给颜暮。

经此一事她彻底发现自己的力量之弱,以及人微言轻,根本无法与苏文谦抗衡。

再者说,若是像这回一样又出了什么碰巧被倭贼掳走的幺蛾子,被颜暮抓到把柄,就够损她好一壶得了。

苏沫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最后落笔一句:“我要是回了苏家应该会很麻烦,陛下,到时候你晚上可怎么办呀。”

她写完之后不禁有些羞腼,明明是自己没底气,却偏要装出担心他的样子。

但羞愧只存在一刻,苏沫又平衡了,她这么多年还不是整天因为他担心受怕,也该换一换了。

这样才公平嘛。

次日晚,苏沫期待万分的拆开信纸。

“他们半夜不准你睡觉?”

苏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她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觉得颜暮会害怕,会和她感同身受!

-

冬去又春来,连刚从窝里出来学飞的雏鸟儿,都惯会偷懒,喜欢在光线好的殿宇上逗留。

身着团龙暗花黑缎衣的少年天子坐在龙椅上首,一边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一手玩着那块用来镇压信纸的黑虎瓷件。

殿内又有一文官抬脚出列,准备拱手来报。

颜暮懒散地抬了抬眼皮:“朕的国最近很不太平吗?”

不太平,不太平那不就是说有乱臣贼子造反,国要灭了吗!

那文官身子一抖,赶忙将还未落地的腿收了回去,又一个不慎,将自己绊了个大跟头。

“哎呦喂……”

满朝文武举着各自的笏板努力憋笑。

倒霉文官抱着自己的乌纱帽,鼻青脸肿的跟上次的同仁吕大人诉苦:“两次了,这是第二次了!我觉得陛下肯定是早就对我不满,想要我的脑袋……”

吕大人:“咳……说不定陛下昨夜又被邱太傅罚抄了。”

邱太傅这次终于没忍住转身回来,脸黑的像块炭。

“你们的嘴要是不想要,就去割掉!”

-

勤政殿内,换了身月白色长袍寝衣的少年帝王在桌底翘着二郎腿,一双黑如墨翠般的瞳仁似看一处又似未看,舒服自在得很。

即使为三朝帝师,邱谨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先祖积累出的雍容尔雅竟未曾遗漏半点,全融入骨血中,集于他一身,无论皮相气度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邱谨闭了闭眼,甩开美色.诱惑,面无表情道:“如今朝野上下都在传言,是老夫给陛下留了太多功课,才让陛下龙体抱恙。”

摆明了这个锅他不背。

“朕什么都没说,是不是老师想多了?”

颜暮手中的扇柄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椅侧点着,嘴角的弧度弯的十分得宜,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在笑还是没笑。

邱谨当没听到,眼睛也根本不往陛下那瞧,继续说道:“并非老臣多想,只因看见陛下昨夜的功课都没有完成。陛下可别说是太难了,整夜苦思冥想,想了一整晚都没想出来,老臣不信。”

颜暮眨了下眼睛:“老师料事如神,朕真的是没想出来。”

“既然如此,老臣也不能白背这口锅,有名无实的事情老臣不愿干,不如就地坐实了这个事情。”邱谨破罐子破摔:“所以陛下,这功课?”

邱谨这厮如今也会对着自己阴奉阳违,里外讥讽了,这都是苏沫惯的。

都是因为苏沫,邱老头子才会越发对自己蹬鼻子上脸。

这份仇,他该记在邱谨身上,还是她身上呢。

颜暮不由笑了。

他这一笑,一直萦绕在周遭的冷冽一下消失殆尽,竟隐隐有炫目的光泽在眼底流动,与他平常一贯的冷脸很不一样。

见邱谨疑惑地看着自己,颜暮这才敛了笑意。

“罢了。”他将扇柄放置桌上,道:“还请太傅再给朕半日,今晚朕会辛苦辛苦,定将全数功课做完,若错一字但凭太傅处置。”

处置这词……

邱太傅右眼皮一跳,“陛下言重。”

晚间,苏沫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趴在御书房的案桌上呼呼大睡,面前是脸色铁青的太傅大人。

这个死颜暮,果真又坑她。

颜暮小时候脾气古怪得很,也十分任性,经常这样一大堆积攒着扔下来让自己替做。

刚开始苏沫还规规矩矩的顺从,后面写烦了,给她的难题也越来越多,苏沫头疼到学会反抗,故意只批一半就睡觉,剩下的全留到第二天早上还给他。

颜暮也是个狠的,公然拿着在朝会上现批现阅,任一众大臣大眼瞪小眼在下头干等。

到了晚课时,邱谨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荒唐行径,开始借机灌输大道理,灌的苏沫那是一个头两个大。

在她眼皮子半开半合间,往往又要被一声痛心疾首的“陛下——”惊吓到回过神来。

颜暮那厮却理所应当的同她讲:“我帮你挨母亲的批,你帮我挨太傅的训,咱们互相抵消。”

母亲的批不也是你做的坏事吗,她又不怎么替颜暮上朝,也不能去考状元,凭什么挨太傅的训。

苏沫:“呸,本姑娘不想干了!”

颜暮:“呵,由不得你。”

苏沫一把掀翻了烛台。

颜暮当夜就宰了她养了三年的老母鸡。

第二日,苏沫看着一锅吃光的鸡汤和骨头干瞪眼。

苏沫怂了。

自从海上一见,她还以为颜暮真的长大了,是个成熟稳重的一国之君,这些从她与颜暮日复一日的字里行间中就能感受到,他的事情能自己完成了,没想到还是喜欢偷懒耍滑,让她帮忙顶事背锅。

被晾了很久的邱太傅好一通气,苏沫一回神,就看见老人家的面容已经黑了一大片。

苏沫刚要张口阿巴阿巴解释,但邱太傅鼻孔呼哧呼哧的直喷起热气来。

“陛下如今长本事了,是越发见不得老臣说教了!”

随即长袍一甩,哼哼唧唧大步离去。

……

苏沫突然有股和小时候看到一把烧了颜暮狗窝的冲动。

不过苏沫她自己都说了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的她不可能再闹出三更半夜,寝殿走水,全洛京城鸡飞狗跳的大动作来。

上回得到的代价是老母鸡尸骨,这回她可没有鸡替自己去受过了,苏沫不想她这具本就柔弱的身子尸骨无存。

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奏折,苏沫只得认命的拿起毛笔,学邱太傅一般呦呦叹气。

她从前仿照颜暮的字迹日夜练习,习得不说一模一样,也是难辨真假。但如果苏家真打算一起将她接去洛京,难免会遇到有见过陛下的达官显贵,她若是恰好在他们面前动笔……

江南长大的官家小姐和当今陛下同一个笔迹可不得了,苏沫最近便开始寻找另一种字体的手感,功课才偷懒了些。

直到半夜三更,苏沫才得空下到密室,果真见颜暮又给她留下一行神采飞扬的字体。

上言:“你明早交完差再换过来,我不想看见姓邱的老东西。”

苏沫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也不知道颜暮为什么对邱谨有那么大的意见,何况邱太傅还是太皇太后娘家那边的族弟,按理来说颜暮应该对他很亲呀。

小时候颜暮话里就夹枪带棒的,道若不是看在皇祖母的关系上,早就将这不知尊卑的老头打伤八十大板,再流放边塞喂狼。

皇祖母走了三年,颜暮已经更加看不惯邱谨了。

邱太傅也是个倔脾气,偏就跟颜暮对着来,摆长辈的谱,真是嫌命不够长。

唉……苏沫嗷嗷叹气。

先不论邱太傅如何吧,她倒好说,但明日苏家就要派人来庄上,难道让颜暮去应付她们?

苏沫真怕这位爷一个不爽,团灭了那群长舌仆妇。

“行吧。”苏沫无奈叹气,想了想又多嘱咐了一句:“换就换吧,那陛下还请低调点,别给我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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