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急时,远处来了两辆驴车。从府城送货回来的十九一行人远远看见这情形,还以为遇上劫匪。十九抄起车上的棍子就跳下车,夏承良三人也立即戒备起来。
"老五哥,怎么了?"十九跑近问道。
老五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他的衣袖,指着河面喘得说不出话。还是豆子利落:"十九,大牛被水冲走了!就在那边!"
十九闻言甩掉棍子,三两下脱了衣裳团成一团扔给十五:"看好我的衣裳!"话音未落就扎进河里。老五抱着衣服带人往河滩跑,歪了脚的周财自觉留下看车。
水性极佳的十九很快捞到周大牛,把人拖到浅水区。众人七手八脚把昏迷不醒的周大牛抬上岸,周旺兄弟围在旁边手足无措。
"十九,"老五突然想起什么,"枫哥上次救我的法子你会不会?"
十九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过两次,没亲手试过。"
周旺"咚"地跪下:"小兄弟,求你救救大牛!"
"我只能试试,不敢保证......"
"死马当活马医!"周富打断道,"不试肯定没命!"
在众人注视下,十九照着楚枫的方法开始心肺复苏。按了许久,周大牛吐出几口脏水,却仍不见动静。
老五突然拍腿:"对了!枫哥救人时还...还..."他卡了下壳,想起楚枫后来的解释,"不是亲嘴,是度气!要往嘴里吹气!"
十九便一咬牙,掰开大牛的嘴,清理了一下口中的泥沙,学着楚枫的样子吹了两口气,又按压胸腹几十次,反复做了三轮,周大牛终于呛吐出来,吐了一会便重重地喘息起来。
河滩上众人都松了口气,周旺瘫坐在地上,这才抱着周大牛哭出来:“大牛啊,你吓死爹了。”
待周旺哭够了,夏承良兄弟帮忙将周大牛抬到了驴车上,赶着车往河堤走,监工的看人救上来但奄奄一息的,便批准把人带回去。
周旺便拉着夏承良的手拜托:“承良,大牛就麻烦你们帮忙送回去了,我们这还要干活,也不让走。”
夏承良感觉他手烫得吓人,便问:“周大哥,你是不是发热了?”
夏承光闻言,用手在周旺额头上探了探:“好烫,真发热了。”
周旺无奈叹了口气:“天天冒雨干活,好多人都生病了。”
夏承良问:“就没大夫帮忙看看吗?”
“哪里有大夫来看,”周富道:“就熬了点风寒草给大家喝,一点用都没有。”
周财脚扭了,正犯愁后面的活怎么干,也道:“天天催着赶工,发热了休息都不让,哪里还会让你看大夫。”
“唉。”夏承良兄弟无奈,只得叹气。
十九穿上自己的衣裳,又查看了衣裳里的钱没掉,才从驴车上的包袱里拿出两个瓷瓶出来,自从开始往府城送货后,下雨路上颠簸难免会有磕碰,夏初和刘长青就做了些药丸、药膏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十九递给周旺一个瓷瓶:“这是治风寒的,刘叔和小初哥做给我们路上用的,这次没用上就给你吧,每次三粒,每日三次。”
周旺听了忙接过道谢:“谢谢,谢谢了,小兄弟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啊。”
十九没有多说什么,将另外一个瓶子给了周财:“这个里面是药膏是治疗外伤的,你抹在受伤的地方多揉搓,早晚一次。”
周财接过也连连道谢。
如此老五和十九一行人就带着周大牛回了十湾村,胡春花如何感激不提。
夏初听了十九和老五回来说的话,心情很沉重,活生生的人命,还是认识的人命,年纪轻轻差点就没了。
楚枫也发现了他的心情低落,晚上躺到床上把人搂在怀里才问:“小夫郎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夏初闷闷地道:“老五说,周旺叔他们好多人都受寒发热了,还要被逼着干活。”
楚枫点头:“今年雨水太多,就没几个晴天,知府要赶着出政绩,天还不算热冒雨干活肯定容易生病。”
夏初从楚枫怀里抬起头,欲言又止地叫了声:“相公。”
楚枫低头看他,笑了笑:“咋了,怎么叫得这么好听?”平日里夏初极少叫他相公,都是在床上逼得没法子才会多喊几声。
“十九这次拿了府城的钱回来,下午我跟奶奶数了数银票,”夏初欲言又止的道:“咱们已经有四千多两的存项。”
楚枫故作惊讶的“噢”了一声,疑惑道:“怎么才四千多,我以为能有个整数呢,不是整数我不得劲啊。”
夏初故技重施地说:“那...要不我把那零头拿来花了,就剩四千两,相公你听着是不是舒服多了?”
楚枫被他逗笑了,翻身把人压在床上躺下,自己趴到人身上道:“小夫郎,又想跟我来这招?”
夏初伸手勾着他脖子,清脆的声音也放软了调:“那相公你答不答应?”
楚枫虽不爱看男子女兮兮的撒娇,但夏初这样恰到好处又不做作的样子他就很喜欢,凑上去就亲到了夏初唇上。
夏初今日有事要讨好人家,便放下了平日里的矜持害羞,主动伸了舌头……
一个主动的吻,换了三百多两银子的使用权。
楚枫下床倒了热水端到床边给夏初擦拭污秽,笑道:“我发现我有做昏君的潜质,你亲我一下,别说江山了,命都给你...”
夏初没力气,伸脚在楚枫胳膊上轻踢了一下:“我何时要你命了?”
楚枫握着夏初的脚腕,用脸贴上那修长紧致的小腿,眼神灼热地看着床上的人:“你这样就是要我的命。”声音很低,带着一点沙哑
夏初抽回脚,缩进了被子里:“色狼,登徒子。”
楚疯将手上的布巾子往木盆里一扔,“嗷呜”一声扑到夏初身上:“我这色狼今天就要把你这只小绵羊吃干抹净。”
三百多两银子,楚枫和夏初拿到济世堂找于掌柜买了常用的药材,于富听说他们是要用来制药送给那些修河道的人,济世堂药材不够,还主动出力找人采购了一些,他济世堂有的也是以最低价卖给夏初。
夏初将三车药材拉回十湾村,从府城送货回来闲着的人,还有家里几个老人都帮忙研磨药粉,熬制药膏。
刘长青研制耐存放的药也有了进度,在楚枫的建议下,蒸煮提取的药膏混入药粉,过筛制成颗粒,加滑石粉用特别定制的压片模具,压制成片,密封保存,正常情况未开封的保存半年,开封后保存一个月没有问题。
楚枫前世作为一个医药企业销售部门高管,虽不是生产线上的,但多少是懂点制药的,知道很多药是需要酒精提取,其他人忙着做药片熬药膏时,他就根据上学时学到的蒸馏提取方式,买了细口瓶子,用竹管做导管,还找铁匠定制了一口圆底铁锅,将这一套连接起来,蒸馏三次得到纯度95%的酒精,加入生石灰过滤后再蒸馏一次,就得到了纯度百分百的酒精。
三瓶酒精加一瓶蒸馏水,就勾兑成了有消毒功能的75%酒精,以上都是穿越者的常规操作。
楚枫弄出来后,跟夏初和刘长青一说这东西的妙用,两人震惊得不行,夏初更是道:“你有这法子怎么不早说?我们制了卖给济世堂也好啊!”
楚枫道:“这东西很危险,遇火会燃还会爆,密封要求高,运输也不方便,不过顺手给济世堂做几小坛没问题。”
第二日,楚枫就让老五送货时给于富带了两小坛用泥封好的酒精,并写了一封信,注明这酒精的使用方法,还说是为了感谢他贱卖药材的回礼。
楚枫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举动居然会在不久后引来一位故人。
夏初他们每天制的药交给老五和豆子,让他们路过有修河道的人时就拿几瓶给监管的人,为了让那些监管的人帮忙,每次还要送出几个咸鸭蛋贿赂。
因为准备给府城送药,刚回来的府城送货队到家没几天又出发了,出发前,夏承光抱着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儿子,对还在坐月子的刘秀道:“我这忙得,给咱家哥儿取名字都没空了。”
刘秀翻了个白眼:“一个名儿还用你起?我早起好了,就叫冬哥儿。”
“啊?”夏承光不解道:“不是春天生的吗?咋还叫冬哥儿呢?”
刘秀道:“小柱冬天生的,你还给他起名夏春喜呢,这个怎么就不能叫冬哥儿了?”
夏承光无语了:“叫春喜那是他这辈该排春字辈,跟什么时候生的没关系,这个就该叫夏春欢了,喜欢,欢喜,多好!”
刘秀道:“那人家夏至夏初都不排字,就你非要排个春字。”
“人夏初、夏至不排字是因为她娘叫杨春枝,排了怕分不清辈分。”夏承光懒得跟这婆娘多说,直接一锤定音:“反正这孩子就要叫春欢,欢哥儿。”
刘秀便也不跟他争了,欢哥就欢哥吧,也挺好听的。
十九这次带的药送到府衙,黄兴不在应该是催进度去了,就托府衙的人转交了,里面有楚枫的一封信,楚枫自然说是听闻好多人生病影响工期,怕黄兴受牵连,为了替黄兴分忧,就找大夫做了些不用熬煮的药,给那些劳役,希望那些劳役能竭尽全力赶修河道。
黄兴收到药和信时正焦头烂额,雨水太多干活就慢,还好多人生病,每个开工的地方都在死人,现在一个月了,还没修到一半,原计划一个半月完工的活,估计到五月完不了,知府急得很,天天骂人,让他不得不冒雨出来亲自监工。
瘦高个把府衙带的东西拿给他:“头儿,府衙兄弟送来的,说是楚枫给您带的。”
黄兴皱眉:“以往给我送东西不都是送到府衙吗?我回去拿回家不就行了?怎么还送到这里来?”
“这次不是吃的。”瘦高个把抱着的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全是瓷瓶,上面是一封写了黄兄亲启的信。
黄兴拿过信撕开信封看了,笑道:“楚兄弟真是急我所急啊!”说完对瘦高个道,“把这些药给各个地方监工的兄弟分了,让他们给那些生病受伤的用上,按瓷瓶上写的量用,我看吃了药,这些懒货还敢不敢称病磨洋工。”
“好”瘦高个应了一声抱着木盒就走了。
黄兴望着河边忙碌的人感叹道:“还是楚枫会来事儿呀,比我适合伺候这些大老爷。”
如此赶工,那些服劳役的在五月中才陆陆续续被放回来,都脱了一层皮,好多人瘦得都没了人形,这些都是后话。
端午到了,老五跟悦哥儿该成亲了,王长寿父子把新房家具都打好了,但新房却没盖好,无奈只好将新床搬到老屋里,先让两人成了亲再说。
老五和悦哥儿成亲这日,悦哥儿是牵着驴车去石家村接的人。
成亲老五那柴棚子当然不能用,就用的他三哥家的房子,老五在门里穿着一身新衣,绛红色的不鲜艳但喜庆,是梁老夫郎给他准备的。
悦哥儿站在门外,穿着自己绣的嫁衣,鲜艳的红衣,衣襟上绣了两对麻鸭子,是他自己做的。
悦哥儿将红绸花的一端递给门里的老五,老五接了,迈过门槛,被悦哥儿牵着上了驴车,老五坐上驴车后,悦哥儿就牵着驴车在下面走,充当媒婆的春秀在旁边跟着走,老五其他几个哥嫂侄子侄女一大群人,也跟在驴车后面走,关系再不好,只要没断亲,成亲这种事还是不能缺席,都要跟着去十湾村喝喜酒,只有送亲的玉哥儿坐在他五叔旁边,甩着脚优哉游哉的。
老五心疼悦哥儿在下面走路,便道:“悦哥儿,你上来赶着车走吧。”
悦哥儿无奈道:“我不会赶车啊。”他来的时候就是走着来的,现在回去还要牵一路,想想都腿疼。
老五道:“那你上来,我来赶。”
媒婆春秀提醒:“不行,是悦哥儿招你,你赶不合规矩。”
悦哥儿听了噘着嘴不开心,心说要吃个酒席也太难了,这走回去肯定要瘦两斤,不知道让大厨夏初帮忙留鸡腿的事他能不能记住。
玉哥儿前后看了看,觉得牵着驴车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一群人很气派,便想试试:“娘,要不我下去牵吧,我是送亲的,牵着驴车把五叔送到小阿叔家不坏规矩吧?”
春秀见悦哥儿越走越慢,也怕误了吉时,便点头道:“你来吧,你领着走快点啊,别误了时辰。”
玉哥儿开心地跳下驴车,接了悦哥儿手上的驴绳子,扬起下巴道:“小阿叔,上车,让我来。”
悦哥儿“阿弥陀佛”,直接把绳子塞他手上:“乖,回去阿叔分你糖吃。”要知道能让悦哥儿主动分糖吃的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