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墨烟流是被一阵吵闹谩骂外加砸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墨烟流推门走出去，客厅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禾苗拿着一根棍子追着禾天打，边打边吼：“你敢偷古老头钱！好的不学净给我出去惹祸！”
“我都说了没偷钱，是长舌鬼他们偷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是没偷，”禾苗气喘吁吁站在客厅里指着禾天怒骂：“你他丫的站门口望风，跟偷钱有什么区别！”
“我都说了我不是望风！”禾天都被打出重影了，站在原地飘飘荡荡地说：“我半夜出去撒尿，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偷钱！”
“你半夜出去撒尿，正好被古老头看见站他后院房门口，里头那群长舌鬼背着钱袋子跑出来还跟你打了声招呼是吧！”
“是啊，那有礼貌也是我的错了？”禾天一脸无语。
禾苗气得把棍子扔过去说：“禾天你这借口编的多拙劣啊你，第一次被我逮着抽烟，你说你想感受一下升仙的快乐，你这借口都不如升仙。”
禾天捡起棍子站原地吼：“那我想感受一下升仙也是真的啊！”
墨烟流站在楼上笑了笑，禾苗听见笑声一脸不悦转头：“笑什么笑，收拾完他就该你了。”
“你不是不爱生气嘛？大清早这么大火气。”
墨烟流下楼，听见门口有个苍老的男声说：“算了禾苗，收拾收拾得了，你再给他打坏，还怎么跟我下棋？”
墨烟流听着耳熟，回头一看，跟那老头四目相对。
那老头看了他两秒，撒腿就跑，墨烟流暗骂一声跟了出去，在他身后大喊：“古简，你给我站住！”
这老头还挺能跑，七拐八绕的灵活劲跟阵风似的，墨烟流追了两条街才抓着衣领给他摔墙边。
“古简，你怎么在这？”
老头脸上堆了一个谄媚的笑容，缩在墙角整了整衣服说：“墨小爷，你还真进来了。”
“我问你怎么在这？”
古简跟墨烟流一样，曾经是副本BOSS，擅下棋。
他常以棋局为饵，主控世界风橘云诡错综复杂，是唯一一个完全不靠武力值坐上S级的BOSS。
也是因为宿星辰喜欢下棋，墨烟流住主神圣殿那些年跟古简有过几面之缘。
古简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害，这不是之前我跟主神下棋时直呼他名字，被他扔树林里倒吊了一个月，那事你还记得吧？”
“那不都七八百年前的事了？”
“后来主神每次经过树林都能看见我，他说看了我一个月越看越生气，就把我发配到这里了。”
古简掰了掰手指头，长叹一声说：“没想到都过去八百年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这过的挺开心。”
“这里多好，每天和和气气的，我都觉得是主神怕我累着，允许我提前退休了。”
古简轻叹一声，说：“主神他还是仁慈啊。”
墨烟流已经完全不想跟他聊了，并在心里默默骂了句狗腿子。
古简老脸一皱，拘谨地问：“墨小爷，看来他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事？”
古简神秘一笑，凑墨烟流耳边说：“现在的鬼王苍玄其实是主神。”
“鬼王是宿星辰？”
古简笑容一收：“看来你也不知道。”
墨烟流问：“你听谁说的？”
“禾苗。”
“禾苗？！她又是听谁说的？”
古简手心一摊：“我哪知道？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棋谱的……”
墨烟流打断古简，提着他领子往回走：“我要见鬼王，你跟我一起报名神鬼大战。”
古简被提溜着，整个人弓成一只虾，颤颤巍巍说：“我就不去了吧……”
“要么被我砍死，要么跟我见鬼王。”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
说话间墨烟流将古简带回禾苗家。
禾苗跟禾天的架已打完，“大战”之后一片狼藉，两人蹲地上收拾，见墨烟流回来，禾苗问：“你俩认识？”
“他欠过我钱。”墨烟流给古简使了个眼色，古简狂风骤雨般点了点头。
“古老头欠你钱？”禾苗把抱枕往沙发上一扔，看着墨烟流嗤笑：“还真是个少爷，怎么家道中落出来流浪了？”
“喜欢流浪。”
“纯喜欢呐？”
“就把钱都借出去了，结果一个没要回来。”
禾苗语重心长拍了拍墨烟流肩膀，又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虽蠢，但是拥有梦想。”
古简站旁边被“蠢”字吓得一哆嗦，往门口挪了挪，准备在墨烟流发飙时候迅速逃离现场。
禾苗跟禾天把最后一点垃圾装垃圾袋里后，墨烟流说：“禾苗，不是说带我见鬼王？现在走吧。”
禾天脑袋一抬：“见鬼王？”
禾苗把他脑袋往下一拍，眼珠一转，笑着说：“我可以带你去，但有没有缘分见到鬼王可就是你的事了。”
最初墨烟流压根不信她，但古简说禾苗知道苍玄是宿星辰，他又有点相信禾苗真的能见到鬼王。
就算她撒谎，顶多浪费些时间，对墨烟流也没什么损失。
“禾天，你在家待着，饿了就去隔壁奶奶家吃饭，姐姐带他去王城转一圈。”
“我看你是想去见你的老情人吧。”禾天嘀咕。
“没有的事！熊孩子乱说！”禾苗踹禾天一脚，回头红着脸跟墨烟流说：“等我收拾收拾东西马上下来！”
“去见鬼王还得收拾东西？”
古简解释：“王城远着呢，得坐火车去。”
“一群鬼，坐着火车去王城？”
墨烟流轻笑：“真够割裂的，还以为你们多少会点瞬间移动呢。”
古简说：“瞬间移动消耗太大，而且律法管控很严格的，王城禁止使用这种法术。”
过一会禾苗从楼上背着包跑下来，冲着禾天交代了几句，几人关好门结伴走了出去。
禾苗见古简一直跟着，拍了拍古简肩膀，笑着说：“古老头，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就别送我俩了。”
“他跟我们一起去。”墨烟流瞥了瞥古简。
“你跟我们一起去？你去干嘛？”
墨烟流低笑一声：“他想参加神鬼大战，为我们鬼族出一份力。”
古简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的汗水，谄媚着傻笑，疯狂点头。
禾苗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到车站后，禾苗排队走到柜台前，冲墨烟流伸了伸手。
墨烟流双手插进口袋里：“什么？”
“钱啊，你自己想去见鬼王，车票钱总不能我给你出吧？”
“我来我来！”古简忙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暗银色的钱币递给禾苗，禾苗轻哼一声，把钱币扔进窗口，没几秒窗口扔出三张车票。
禾苗把其中两张递给墨烟流，一行人走到站台边上等车。站台露天，昨晚的红月已经变成一个深蓝色的太阳，挂在雾灰色的天上。
鬼族晚上不亮，白天更暗，整个环境都死气沉沉的，一堆人耷拉着脑袋挤在站台等车。
墨烟流注意到其中一个鬼蒙头照面，露出的脸上带着一团诡异的黑雾，弓着背，怀里抱着什么物件，鬼鬼祟祟四处查看，对上墨烟流眼睛又迅速缩了回去。
墨烟流动了动耳朵，听见那鬼的身下似有活物。
古简碰了碰墨烟流胳膊，掏出钱袋递给他，小声说：“您没见过这个吧？这是鬼族的钱，要不您拿手里？”
墨烟流从钱袋中拿出一枚，端手心看了看。重量约十克左右，稍微有点沉，上面刻着火焰云纹和乌鸦。
墨烟流把钱币扔回去，说：“你先拿着吧，我没地装。”
古简点头哈腰“哎”了一声，把钱袋又装了回去。
禾苗回头看了看两人，不屑地说：“古老头，你欠了他多少钱，都一把年纪了至于这么卑躬屈膝的么？快还给人家。”
“十万鬼币。”古简背又屈了屈。
“十万！”禾苗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缓了许久才说：“那是该虔诚些，这钱都够买你十条命了。”
“车来了，快走吧。”墨烟流往前站了些。
“呜”一声，红皮火车停在站台上，车底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停稳后，一阵灰烟从车底浮上来，车门刺啦一声开了，四周站着的鬼提起东西蜂蛹而上。
墨烟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堆鬼挤了出去，他何时见过这种场景，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身后禾苗铆足了劲推他：“快上！你第一次坐车吗？快往上挤啊！”
墨烟流被前后左右夹击成一张纸片人，好不容易才被古简从人堆里拽出来。
那边禾苗已经提着包随着人群一道挤了上去，进了火车都不用自己动，前前后后的人就推着她走，墨烟流眼看着禾苗从门口被挤过了一个又一个窗户，还不忘回头跟墨烟流二人摆手。
古简拉墨烟流到站台柱子旁站着，看着鬼群说：“先让他们挤，等会人少了咱们再进。”
“他们怎么不等人少再进？”
“就这毛病，非要赶着往里挤，”古简抽出根烟点着，说：“再说了，都等后头进，不还是挤么。”
墨烟流被呛得扇了扇风，一把将他烟抽走扔垃圾桶：“你不上去就是为了跟这抽烟？”
“嗨，男的嘛，就靠这玩意续命。”
“你这烂命一条，香火来了都续不上。”
墨烟流往古简背上拍了一巴掌，说：“人少了，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