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回来了，我拦不住她。】

和沈间消息一起来的，是半空悬浮的监视器。

莫迟停止吸取虫卵，看了眼地上的调查员，仍在昏迷中。

1号声音冰冷，“这是，寄生虫族？”

莫迟收回目光，缓缓起身，目光转向眼神自无奈转为锐利。

总似笑非笑的1号，盯着她，像非洲饿狮盯住了敌人，“这是....你干的？”

莫迟脸眉头拧紧，略带嘲讽，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回头，溅出来的酸液滴在柳青青脸上，烧出了一个洞。

悬在半空的监视器砰地炸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瑞安是我救的。现在整个调查处，200多个人在等死。”莫迟周身亮起一簇簇蓝色火焰，998抬手抹了下额头，全是汗，大厅温度正直线上升，“你想现在抓我，好啊，既然走到这一步了....要不你先死吧？”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莫迟身上。

1号头发长过了肩，布满裂纹的脸，一瞬间静止的沉默。

....出乎意料，打破沉默的，是13号。

“1号，现在兄弟们还在昏迷。”13号看向1号，总是堆笑讨好的脸，带着哀求，“如果被教官知道，他们会直接带着机甲镇压。”

“1号，如果你非要检查，可以检查我。”瑞安放下手头的活，站到莫迟身前，右手止不住抚摸肚子，那里本该开裂，此刻却完好无损，“我们已经处理了60位调查员，13号....还有那边，你看，他们醒了！”

998号走上前，低着头恭敬道，“她帮我们找到了偷渡通道。无论如何，这符合联邦利益。”

柳青青抬起头，“无论你好奇的是什么，事情结束后，她会告诉你。后勤部、很多机甲战士都认可，她是我们的人。你不能用反叛罪逮捕她。”

莫迟有一瞬间怔神，她扫过每一个说话的人。

他们并不都是为了自己，但好像.....她咬了咬唇肉。

1号食指中指并拢，举起，停顿了一秒，挥下。

众人如释重负。

莫迟停在1号看向自己的眼睛上，那像是一面镜子，里面有几种情绪交织，都很熟悉.....

她别开头。

998号撸起袖子，向柳青青询问如何处理。

1号没来得及让沈间他们进来，因为指挥部的虫卵孵化了，正式机甲调用，沈间都去了那边。

沈间的战场炮火轰天，莫迟的战场冰冷骇人。

她知道这都是兔子所为，不需要现身——精神控制一个人，寄生虫卵，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他在图谋什么？

墙外，传达宣战的虫族....

如果只是为了统治这里，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但现在，喜欢幕后指挥的兔子出场，就说明大战....不远了。

思索中，莫迟像一只幽魂，在身体之间穿梭，喂血。

她的血液可以加速清醒，以及提升泉水对酸液的清洗能力。

在1号和998号的帮助下，以及后来一个个醒来的调查员的辅助下，成功解除了214位调查员的寄生情况，清理掉了68只虫族。

虽然挽回了一部分，但由于部分寄生时间极其早，仍旧失去了许多调查员。

“莫迟，这两个人.....”柳青青捏紧空瓶。

地上躺着的调查员，肚子大开。

没有泉水洗涤，腹腔内的脏器犹如死掉的老鼠尸体，灰暗，发臭。

莫迟看了眼1号，又看了眼柳青青，长呼出一口气。

她接过两个空瓶，跑了出去，回来时，空瓶内盛满了淡粉色液体。

莫迟递出去。

柳青青忐忑地浇在被酸液腐蚀的肺部。

一颗头探出，长长的发丝耷拉在柳青青肩头。

“啊！”柳青青吓得大喊。

“这东西....”被称为【谈老师】的研究员毫无反应，头上肿了一个大包，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调查员的肺部，“这种程度的再生力.....如果用在人体.....”

1号走到她面前，“指挥部情况已全面清除。莫迟，你无处可逃了。”

莫迟笑了，三分讥诮，似是嘲讽。

她把右手肘压在左手背下，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我有一个问题。”

1号示意她随便说。

“如果我自首的话....”莫迟打开光脑，调出早年发布的任务「搜寻毁坏宿舍区神秘人物」，并点击「领取任务」，“我能获得这5000积分吗？”

1号的眉毛八字簇起，眨了眨眼。

她怕是没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神经病。”

·

处理完现场，由陈琳带后勤部成员，运走调查员并照看。

陈琳强行留下，说指挥部有巨人坐镇，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上前线。

实际眼睛一直担忧地盯着莫迟。

莫迟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表示没事。

调查处大厅，她和1号面对而坐，柳青青和998号没走，13号被她留下了。

1号拿着手铐，但无法上前。

因为另一手已经被砍断，烧成了焦炭。

莫迟盘腿坐在地上，视觉上，居下位。

但没人觉得她真的会被抓，周身跳动的蓝色火焰，犹如如死神之火。

莫迟问，“你为什么非得咬着我不放？现在看，你又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生死，虫族大战赢还是输，你都无所谓。”

1号双脚搭在刚拖来的椅子边，向后靠，半歪着脑袋，“你杀过人，还不是一个两个。”

莫迟的脸冷了下来，“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莫迟，你不会觉得几年过去，你身上的血腥味，别人就闻不出来吧？”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莫迟周身的蓝火噌地一下变大了，1号眯起眼，她只觉得怒火中烧，“我的人生目标只有退休，我只想闲逛、吃饭，睡觉。我不会杀人-”她舔了下唇，“至少，我不会.....我会救人。”

调查大厅，澄澈的蓝色灯光打亮中央三块墓碑，联邦最早的三位英雄。

1号起身，抚摸它们，半敛的眼，骤然安静，因而当轻蔑笑声乍响，刺耳得如指甲刮黑板。

“救人？你在乎联邦人的命吗？”1号的说话声回荡又回荡，她的手臂上如此密集的裂痕，看久了让人犯怵，“你有能力，视而不见，就是在杀人。”

莫迟牙关紧闭，眉角青筋剧跳。

蓝火烧得更旺了，广场内呼吸声愈发急促。

1号接着问，“宿舍爆炸，是你做的吗？你的武器是什么？”

“是。”莫迟毫不在意地耸了下肩，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阿尔努斯人想引爆「氢」，是我压缩了毁灭范围。你还想听什么？研究院被烧死的虫族？没错，也是我干的。要不我再多透露一点？庇护所你看到了吧，所有建筑，是我烧了。”她不屑冷笑一声，“是她们先绑架的沈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莫迟....”身后柳青青惊讶的语气，莫迟骤然闭了嘴，不在乎地看向一边。

沉默。

急促的呼吸声。

莫迟瞥了眼1号，骤然，对上一双贪婪的眼睛。

1号宛若黄沙中的猎豹，与另一头想争食物的猎豹对上了眼。过肩的发凌乱无序，却盖不住那双染着的眼睛，双腿从椅子边缘轻轻落地，微黑的皮肤，优雅，静音。

莫迟看着她，嘴角勾起，“所以你不是为了虫族大战，想研究我。你只是-”

“哈哈哈哈。我不在乎，有的是人在乎。”1号撸了把头发，把手铐丢过来，咣当落在地上，滑到脚边，声音低沉，充满威胁，“为了虫族大战，统领们会不惜一切找到你力量的秘密。如果你不想你身边人被你连累.....”

1号轻佻扫过陈琳、柳青青，看向她，“还有一个，沈间，你们关系好想不一般哦。”

莫迟舔了舔牙，“你杀不了-”

“我不需要杀了他们。那又没意思。”1号撑着下巴打量她，“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她抬头看了眼天，“真的很无聊。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不一样的。”

莫迟猜，自己应该是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因为1号一副暗爽的笑脸，还撒娇道，“给我们秀一秀呗。你的能力？”

话音刚落，柳青青走了过来，勾住她的脖子。

声音极度平静，“我们不会是你的累赘，莫迟。做你自己的选择。”

“拜托～就满足我这点好奇心吧～”1号撅嘴撒娇，与之前逼她就范的人判若两人。

莫迟仔仔细细地瞧，这个女人....如孩童般的心性，却坐上了1号的位置。

那么，她的能力必然足够强、足够狠。

莫迟咬紧的牙松开。

“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1号....”莫迟捡起手铐，放在腿上，“人与人之间交往，需要互惠互利。如果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1号撅了撅嘴，“什么条件？”

莫迟不言，只看着她。

1号挑眉，像孩子般纠结了十几秒，歪头，“可以。反正现在，我又拿你没什么办法。”

·

在场一共7个人。

1号，998号，13号，陈琳，柳青青，研究员，莫迟。

她们无法描述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也无法控制自己，不露出失神的、没见过世面的神情。

1号提供了一块「氢」。

「氢」在天上飞行，稳定固态变成了蓝色的流水，紧接着一把火点燃，在爆炸前一秒，所有人都想往外跑的时候，空气似乎静止了，很安静，即将爆炸的「氢」像被透明的网包裹住，转动，越转越快，一点点收紧，直至变成一个黑色球体。

大厅静默一瞬。

莫迟抬起头，澄澈的蓝光打在身上，似乎与主神空间别无二致。

砰！

蓝色烟花在空中炸开。

水汽散开，一阵细雨落到了失神的6人身上。

莫迟看向1号，她想借这个人，做一件事。

“1号，我可以在你这里，接受研究员的一些测试。”莫迟说，“但只有一周，接下来，我要你带我上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