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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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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仍未作答,只顾垂泪。

精血中有她的一缕残魂,无有神智,只有暴戾的攻击性,一旦苏醒,就意味着她也得彻底消散。

然而她为之悲恸哭泣的并非此事,而是眼前之人,纵使素未谋面,血脉中的共鸣仍让她一眼认出了南谌。

蓦地,她抬眸死死盯住一无所知的柯夏,面容有刹那扭曲,南谌却知道自己还是猜对了。

眼角抽动了下,他眸光骤冷:“你若不肯说,就去死吧。”

“儿——”女子空渺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我的孩儿,一定要逃出去……”

青烟翻涌不停,最后凝聚成一张地形图,闪着红光的圆点在四国落地生根,其中一个正对应阴山后的峡谷裂缝。

烟散雾开,女子不舍回望,执念化作一句不知所谓的警告:“当心身后之人,他会不择手段取你性命。”

南谌静默不言,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心说他早已知晓。

一脸状况外的柯夏茫然四顾,问:“你在同谁说话?”他只看到祭坛青烟缭绕,听不到幽魂呓语。

转起佛珠,南谌单手撑地站起,玩笑道:“与鬼闲话。”

额头隐隐作痛,柯夏抬手按住,似是蒙在鼓里被打得脑门生疼,额纹渐渐冷却,他怀疑道:“你是不是知道这祭坛与我有关?”

南谌不想骗他,点了点头,但没过多解释。

“说啊。”柯夏催促。

他摆首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柯夏急得原地转圈,他厌烦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南谌没有在密室久待,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唤醒华妃残魂,是在耐心等待兽潮爆发,收集足够鲜血。

从系统那儿,他无法得知柯夏的身份,但从华妃的表现来看,当初这座祭坛,的确是封尧借懵懂时的柯夏之手立下的。

想必封尧来寻魏错之时,也被吓了一跳,才会连华惜弱一块儿带走。

封尧现在最着急的,莫过于瞒着封尧做掉自己。

身边人气急败坏要他说点实话,他想着其他事情,很自然地搂过柯夏脖子亲了两口,登时,耳边清净了。

即将走出密室时,柯夏忽然拉住他衣袖,指尖点点自己嘴唇:“再亲两下?”

*

不知是不是错觉,柯夏闻着巨槐的尸臭味淡了不少,他有心想问,但见南谌蹙眉深思,愁绪万般,多少疑虑都卡在了喉咙口,堵得不上不下,甚是难捱。

“尸臭来自那滴精血,精血消散后,味道自然也就淡去了。”南谌分心轻声回应着。

柯夏受宠若惊,过了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凭何只有你能知我心中所想?”

他要一个公平,南谌漫不经心戏谑道:“不若你也喂我毒药?”

这话倒让柯夏心思活络了,他搓搓手,满心期待能从记忆里搜刮出一点蛛丝马迹。

两人怀着各自的鬼主意往山下走,南谌把墓碑斜插回地里,敷衍地盖上泥土,而后转身走向另一条上山的路。

当初送给江蔚然的山鬼,的确是从后面那条裂谷边抓来的,那时他并没有想到华妃尸骨也在那处。

柯夏义无反顾跟随着他的脚步,也不再问前路去往何方。

裂谷上阴风怒号,鬼嚎狼叫不绝于耳,此先兽潮暴动吸引走了不少野兽,一路行来只见到几只羽毛艳丽的野山鸡,小黑高高盘旋,不远处还有一只体型稍大的白海东青。

为在心上鸟面前表现,小黑一个俯冲下来,抓了只野山鸡上天,得意高啸炫耀,白鸟如法炮制,从南谌耳边擦过,贴地飞行,满山野鸡被吓得四散惊飞,羽毛飘落一地。

半空截住两支凤凰似的火羽,柯夏用它们编了个草环,对插在两边,往南谌头上戴去。

后者疑惑地转了下脸,并未躲开。

“好看。”柯夏屈指弹了下羽毛,火羽颤动,栩栩如生。

南谌左右歪歪头,轻笑着问:“像不像野人?”

柯夏认真打量了会儿他瓷白的脸,严肃道:“得像我这般黑才像。”

南谌“哦”了声,取下草环反扣在他头上,深以为然点头:“果然像极了。”

玩笑间,很快就到了裂谷边,直到这时,柯夏依然没有问他为何来此。

“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下去?”柯夏讶然,满脸不赞同,“你一个人?”

他不同意南谌独自行动,这妖僧就爱逞能,受了那么多伤,内力白白耗尽,说不定遇到点什么意外就回不来了。

好在南谌没有坚持,柯夏硬是要跟,他也没办法。

跳之前,南谌紧了紧五指相扣的手:“抓紧我,死都别放。”

柯夏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他竟然也有一天会不顾后果地以生命做赌。

“死就死吧,好歹跟你在一块儿呢。”

南谌牵了牵唇,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身子一轻,一双人影倒悬坠入深渊,海东青凄厉长啸,收起翅翼像个炮弹似的追入黑暗。

*

不知被烈风刮了多久,柯夏神思都恍惚了,再清醒时,感觉脑袋里少了什么东西,混沌不清。

恍惚了好一阵儿,他左右四顾,自言自语:“我怎么在这儿,妖僧呢?”

他倚着断裂的槐树,不远处呼啸而来的飓风带着强烈的百合香,浓得他不住皱眉,起身寻找南谌身影。

巨大的裂谷横在眼前,海东青在他耳边叽喳狂叫,吵得人心烦,柯夏一巴掌将其扇飞,问:“妖僧呢?”

小黑怒火中烧,只恨自己不会说人话,站在凸起的石头上,一边翅膀狠狠指向裂谷。

“你说他在里面?”眉毛高扬,柯夏明显不信。

小黑怒骂:你刚刚也在里面!要不是我,你这会儿已经死里面了!

柯夏刚想嘲笑它白日做梦,只见一片白色衣角闪过,白色人影如猿猴般轻盈,从裂谷里跃了出来!

他沉默片刻,叹道:“完了,又失忆了。”

本是面无表情的南谌,在看到他的瞬间,情不自禁眉眼飞扬,轻快道:“我说吧,会没事的。”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柯夏支支吾吾:“嗯……嗯,那就好。”

南谌敏觉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心沉到了谷底,强颜欢笑道:“走吧,该下山了。”他默默收拢掌心,那里有一件本要赠给柯夏的宝物。

此地日月不见,树冠就是天幕,直到走出百十步,天边一轮弯月雾蒙蒙笼着山林,原来入夜了,难怪如此之凉。

气氛凝滞,远远近近都只有沉闷的枯叶轻响,柯夏抠着脸皮尴尬找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这个毛病反反复复地犯,他总是在某些关键时刻失忆,哪怕提前布局也阻止不了。

“你一定忘记了很多。”南谌的声音很轻,尾韵覆着薄薄的清雪。

柯夏点头附和,碧眸期待地直视着他:“对啊,你要信我。”

那之后,南谌都没再开口,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天道的警告。

茅屋破得不能再住,这几日里,两人都在宫内随便找的厢房过夜,今日算到华荣裳会来,换了残破可怜的装束,衣冠不整,南谌在茅屋的遗迹上枯坐良久,趁柯夏不注意,揉了下右腿的淤青,疼得只好闭眼吞声。

柯夏布置完现场,蹲在一边,讨好地拨弄佛珠,余光瞥见一丝银白,他愣了下,视线迅速移到南谌后脑,激动得差点失声:“你的头发?”

“怎么了?”南谌问。

“白了。”

“嗯,帮我拔了吧。”他轻描淡写,浑不在意的模样。

“你才及弱冠,怎生白发?”

“思多虑多,难免少白头,小事而已。”

白日编制的金线在朦胧月华下闪了下金光,紧接着,远处飘来一道红色身影,柯夏拔了白发回头看到这一幕,诧异万分:“真见鬼了?”

身畔人不着痕迹瞥他一眼,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眸中万种情绪。

远远的,华荣裳那独特而华丽的嗓音传入二人耳中:“子玉可安否?”

披坚执锐飘然而至,华荣裳看到活得好好的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她老是担心南谌早进了野兽肚腹。

南谌扶着柯夏的肩膀站起,眉头轻拢,唇边溢出一声轻嘶:“皇姨母,子玉还以为此生无望再相见了。”

“说的什么傻话。”华荣裳嗔怪道,把银枪放于一旁,注意到南谌右腿似有不便,忧心问,“你受伤了吗?”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南谌低低地说:“一点小伤不碍事,山中野兽发了疯,都往山下冲,不知伤到人没有?”

华荣裳无意告知许多,敷衍道:“没什么,陛下担心你出事,特意让我接你回宫。”

话确实不假,成煦帝留着他还有大用,可不能让他轻易死去。

环顾一圈,华妃的墓碑歪歪斜斜,显然被野兽闯过了,她走上前帮忙扶正,回头对南谌说:“这儿也住不得,走吧,我送你回宫修养。”

“多谢皇姨母。”

苍白冷俊的脸挂着勉强的笑,看得华荣裳都有些心疼,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南谌怎么可能犯下这种恶事呢?

从头到尾,柯夏都未发一言,属实是被南谌转瞬的变化震惊得失了语,腿瘸装得还挺像,连他都差点被糊弄了。

王宫惨状不堪入目,南谌双眸通红,执着要为不幸丧生者超度,华荣裳劝不住他,只得随他去,提了几个机灵的小宫人随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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